冬夜的末班车,车厢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乘客。
大雪的缘故,车开的很慢一路走走停停,沿途不断有乘客下车,却总不见有人上来。在到达人民商场站的时候,车厢里就只剩下她和司机两个人了。下站是烈士陵园,她的心不由得一紧。
和她一起乘车的同学一路上给她讲了好几段和烈士陵园有关的鬼故事。其中一个故事和司机有关。这让她更加不寒而栗。同学在前一站下了车,而那些鬼故事并没有随着同学的离去而离去,相反它们深深地扎根在她的脑海里,此时又不合时宜地从她的脑袋里蹦了出来。像复读机一样,一遍一遍地在她的脑海里重复播放并时时提醒她,这是一辆幽灵车,幽灵车......她被自己这些疯狂的想法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看看司机的脚下到底有没有影子。据说鬼是没有影子的。
她快速地把眼睛从大雪纷飞的窗外硬生生地拽了回来。可是拽回来才发现,她坐的角度,根本就看不见司机的脚,这让她的心情一下子沮丧到了极点。沮丧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心一下子就被提到了嗓子眼。
她是不信佛的---不管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此时,她早已吓乱了阵脚,也顾不上许多,就那么不管不顾的紧紧地抱住佛脚不放。在心里不停地祷告:阿弥托佛,上帝保佑我平安到家。她不知道临时抱佛脚管不管用,也不知道佛能不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原谅她的不敬。正祷告着,车突然停了。烈士陵园站到了。她回过神来,迅速地朝窗外扫了一眼,站台上除了厚厚的雪别无他物。就在车门关上的一刹那,一个黑影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不停地拍打着车门,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说着什么。她更恐惧了,心里想:"刚才看的真真儿的,明明没有人。这上来的不会是鬼吧。”想到这儿。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上来的是一位中年男人,佝偻着腰。借着车里昏暗的灯光,她下意识地朝他的脚下看了一眼——有影子。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顾不上想自己的脸究竟是吓成了白色还是憋成了紫色。
车继续在路上缓慢地挪动着,她此时的心情也由于多了一个乘客而变得放松了很多。
她的家在这趟车的终点站附近,大概还有不到20分钟的车程。但是,现在外面下着大雪,路面湿滑,公交车可能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到达。空荡荡的车厢,孤零零的三个人,气氛显得异常的诡异。她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些鬼故事,吓唬自己。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情绪。她拿出CD机,将耳机塞进耳朵。按下play键。做完这一切,她把头扭向了窗外。
音乐响起,是林忆莲的那首{听说爱情回来过}。
她一直认为林忆莲的歌曲是最适合在这样飘雪的夜晚,一个人独自坐在温暖的小屋,手里捧一杯热茶,静静地靠在窗前,慢慢地聆听和回味。此时的她,头靠在车窗上沉浸在歌曲营造的氛围里,暂时忘记了恐惧。
车到站了,而她却浑然不觉,直到司机师傅摇了她两下,冲她喊道:“姑娘,下车了。”她才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木木地点了点头走下了车,下车之前她还不忘朝他的脚下望了望...…
那个中年男人也在终点下车,她快步走在前面,他紧紧地跟在后面。
雪越下越大,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脚踩在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车站距离她家大约200米,但她此时觉得这段路漫长无比。在这样的夜晚,在空旷的没有路灯的街上,身后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虽然天气很冷,但她还是吓出了一身汗。
她心里默默地思量着,怎么才能把这种恐惧转嫁出去,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脚步,跨到了一边。然后盯着那个人看。后面的人显然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愣住了,怯怯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她跟在他身后,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看着他越走越快的脚步,她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心想,刚才一定是吓着他了。现在很有必要做一些事情来弥补一下我的过失。她决定给他唱首辟邪的歌曲为他壮壮胆,而她听说红歌最具辟邪作用。于是,她扯开嗓子唱到:“毛主席的书我最爱读, 千遍那个万遍呦下功夫,深刻的道理,我细心领会,只觉得心里头热乎乎,哎…… 好像那旱地里下了一场及时雨啊 小苗儿挂满了露水珠啊,毛主席的语录滋养了我呀,干起那革命尽头儿足,我干起那革命尽头儿足。”她撕心裂肺的歌声伴随着飞舞的雪花在半空中飘荡。而他的脚步也随着她的歌声由走变为了飞奔。很快,他瘦小佝偻的身躯就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之中。看到此景,她终于感受到了红歌的巨大力量于是继续唱到:“毛主席的著作像太阳, 字字句句闪金光,照得我们心里亮,工作学习有方向。”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她家单元门口,心里积压已久的那块石头顿时落了地。心里不住的念叨:阿弥陀佛,上帝保佑,终于安全到家了。她脚步欢快而轻盈地迈进单元门,还没站稳,突然从楼梯的缝隙间窜下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夺门而出。而此时伴随她的只有一声被吓得魂飞魄散、瞬间划破夜空的孤独的凄厉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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