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讨厌那个女孩,尽管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陆家铭这么跟我说那个女孩的时候,语气里是压不住的嫉妒和不甘心。陆家铭是个同性恋,我们网聊认识,他说网络给他安全感,所有可能的攻击都不会变成身边真实的目光。
陆家铭跟我讲那个女孩,讲她大胆的追求学长,讲她从不掩饰爱意的目光,讲周围人对她的善意调笑。陆家铭关注她的生活到近乎变态。陆家铭说:“身为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那么不矜持!”
我没有反驳他,并不是赞同他的话,只是怜悯他的懦弱和愤怒。陆家铭喜欢那个学长,为了接近他加了社团,努力的练习滑板技术就为了能得到学长一句夸奖,每次和他一起参加活动我能收到几十条毫无意义的啊啊啊。大抵这世上每个单恋的灵魂都一样卑微。
我曾经问他,为什么不直接表白呢?试试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吧。
他隔了很久才回我,他说:你看,你这就是典型的异性恋思维。
他说:很少有同性恋能够勇敢的承认自己的。
同性恋到底是不同的,他们没办法像异性恋一样直接大胆的追求对方,没有办法不顾后果的勇敢。他说,他往往要先试探,看对方是不是和他同一类人,是的话就皆大欢喜,若不是那必然是痛苦的过程。
我说可是现在的社会已经在慢慢改变了,LGBT群体在慢慢的被社会接受,同性恋不再是那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了。
他叹口气告诉我:可是你看,现在的社会舆论依然把同性恋当做丑闻。
古代中国男风也盛行过,但你看哪个把这当作了正途的,总也要娶妻生子的。西方中世纪的时候,同性恋更被认为是要下地狱的。人们残忍的用信仰来折磨异类,同性恋不仅承受着社会带来的压力,更令人难过的是他们自己内心也在挣扎,他们甚至自己就会觉得自己是不配站在阳光下的。
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是追求和大众相符的中庸之道,人们都喜欢异性,那同性恋就是异类。而在人群里宣称自己是异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一旦你成为了异类,你就会变成别人的谈资,他们会用理解的、或者新奇的、或者鄙夷的口吻来谈起你。他们会说:“你知道那个谁谁谁吗?他是个同性恋啊!”然后聚集在周围的人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用围观濒危物种的心态来围观你,他们探讨一番你的成长,然后自顾自地下定论,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对你的生活发表评论。那个时候,我就不再是人,而是一个故事了。鲁迅先生说的看客心理,其实从来没有消失过。
你不必和我说什么做自己,不要在意别人看法的鬼话,不是所有人都能顶得住异样的目光的。就连被催婚的单身男女都没办法忍受亲朋好友的“好意”,更何况是听起来就让人心里一震的同性恋?
他说:我是个怯懦的人,我最害怕的就是成为异类。
社会的惯性是很难改变的,人们在漫长的时光里形成的看法难以在短短几代人里发生根本性的改变。我记得之前看过某个新闻,美国某酒吧被枪击造成大量人伤亡,调查结果却是袭击酒吧的犯罪者锁定目标的理由仅仅是“这是一间同性恋酒吧”。在我们印象里更加发达更加自由,同性恋者拥有更多自由空间的美国,照样有人会因为“同性恋”这个身份而被肆意的伤害。
但好在我们还在不断改变,好在这社会上依然有人愿意为了LGBT群体发声,改变一个根深蒂固的偏见是疼痛的,但不改变这病灶终会被引爆。我愿意相信,终有一日,LGBT群体也可以站在阳光下,把那些曾经只能在影子里诉说的爱意晾晒在世人面前。
不是现在,也总在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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