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出家第六章

孙狗儿从怀中摸出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鲁达。鲁达接过来，打开瓷瓶，轻轻倒了些许在手掌心，仔细观瞧。只见一些深黄色的粉末，看上去毫不起眼，放在鼻子下闻闻，有一股特别的气味。就把粉末倒回瓷瓶，还给了孙狗儿。

孙狗儿收起瓷瓶，道：“这是俺爹去五台山脚下的文殊塔林里采曼陀罗果炼的，他死后就剩这一瓶了。我们家祖上许昌孙家祖传做的是刽子手行当，吃的是牢狱饭，族人大多在衙门里当牢子或者刽子手。东汉末，族里有个牢子在牢里遇上一个郎中，人称神医华佗，央求他去买些竹简让他写医书。牢子看他可怜，又敬他是妙手回春的郎中，就带了一卷竹简和竹刀给他，任他在牢里刻书。书刻完了，华佗把书赠给了牢子，希望他能将济世的医书传给后人，没两天华佗就给皇帝杀了,行刑的就是这个牢子。牢子拿着砍刀回到家，却发现妻子在灶里烧医书，赶紧去抢，只抢出来一节竹简，上面除了一套五禽戏的图外就只剩一个蒙汗药的药方。牢子知道这些都是宝贝，定下规矩，药方作为家族宝物只传给长子。我爷爷是江湖上有名的犬夜叉孙大海，去世时就把这个药方传给了我大伯山夜叉孙元，我爹排行老二，平日偷看到爷爷炼药的法子，自己琢磨也炼出可以麻翻人的蒙汗药来。还没来得及教给我就染病死了，临终前将几瓶蒙汗药给我，让我带着它们去孟州投奔我大伯。可我家徒四壁，没有盘缠如何去得了孟州，幸亏刘掌柜赏口饭吃。我爹临终前说按祖传方子炼出的药是白色无味的，可以放在茶水中，我家的药黄色略苦，只能放在酒中使用。”

鲁达道：“我倒是听说过孟州山夜叉孙元，是个有名号的强盗，没想到竟是你的大伯。”

金翠莲不耐烦听二人讨论蒙汗药，从菜盘子夹了一筷子苦菜到鲁达碗里，道：“提辖又不去孟州，管他孙元还是孙方，多吃些菜，别尽顾着喝酒说话。”

鲁达一看，果然刚才说话间酒坛子不知不觉又被他喝光了，刘老汉等都在闷头吃菜，又不好意思自己去打酒，只得吃了一小口苦菜。

这菜一入口便是苦不堪言，鲁达眉头紧锁，咬牙吞了下去，只觉口中涩苦，偏面前又没有酒可饮，暗自叫苦不迭，脱口道：“苦死洒家也。”

刘老汉笑道：“这是翠莲丫头下午专门上山去采的苦菜，可以帮你解毒，虽说这蒙汗药时辰到了自然可解，终归会有毒性留在体内，多吃些苦菜就化解了。”

鲁达闻言看了金翠莲一眼，又拿筷子挑了根苦菜放到嘴里，还是苦不堪言。金翠莲目光一直都在鲁达身上，见他空口吃了苦菜后直皱眉头，心里暗笑，起身拿了醋过来倒些在鲁达盘中，又放下醋瓶拿起鲁达面前的空酒坛，到酒桶架子上打了一坛酒，放在鲁达边上才回到自己板凳坐下。

鲁达蘸醋再吃这苦菜，酸味压倒苦味，倒生出一股子酸甜来，不禁赞道：“翠莲姑娘这醋真是好吃。”

满桌子山西人听鲁达赞醋好吃都乐开了花，纷纷又来给鲁达敬酒，鲁达来者不拒，渐渐有了几分酒意，几轮酒劝罢，二个伙计已经醉倒，鲁达也觉得头重脚轻，昏昏然趴在桌子上打盹。

金翠莲看众人都已经住嘴，狗肉也已吃完，一锅狗肉汤都喝的一滴不剩。便让众人回房睡觉，自己收拾桌子。刘老汉和孙狗儿架着二个伙计自去房睡了，也不理会趴在桌上的鲁达。金翠莲收好碗筷，过来推醒鲁达，鲁达迷迷糊糊不愿起身，翠莲用力搀起他，踉踉跄跄往房间去。鲁达闻见翠莲头上的桂花香油，想起那年在京师闻到师娘头上的香味，不禁恍惚。

大堂到房间的距离不远，鲁达却感觉走了很久，好不容易进了房，翠莲扶着鲁达上床，拉过薄被为鲁达盖上，正想离开，鲁达迷糊中抓住她的右手，嘴里嘟囔了一句：“师娘。”昏昏睡去。翠莲手腕被鲁达紧紧握着，挣脱不开，子夜时分，无计可施，只得挨着鲁达躺下，心中又惊又喜。时而用左手抚着鲁达宽阔的前胸，时而侧耳聆听鲁达的鼾声，想着爹爹讲的那些关于身边这个男人的故事，不觉也进入梦乡。

天刚拂晓，金翠莲就被远方的鸡鸣声惊醒，鲁达仰面朝天的睡在一边，鼾声不断，看着这个强壮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的睡态，顿生柔情，俯身在鲁达额头上亲了一口，下床出门。众人昨夜喝得酒酣，都还在沉睡，金翠莲疾步跑回自己的房里，躺到床上，想起昨夜的际遇，心里一阵香甜。

那个铁塔般的汉子，少年时按照包拯的遗愿进宫当太监探听对手消息，后来又在军营战斗了三十多年，从没有人照顾过他，如今有了自己的怜爱，他会高兴么？金翠莲胡思乱想着，再也无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