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这会儿又得下半夜了，我仍旧迷迷糊糊的徘徊在睡眠的边缘，执意不肯睡去，忍着一阵阵的迷糊，耐心的等待着……
妈妈生我气了，就是不肯原谅我。白天都不待看我一眼的。但她又会夜里趁我睡着，偷偷跑来，我每次都不想错过……
她虽然白天很决绝，但她每晚必定都会来的。你想，哪有母亲不疼儿女的。不过她有了年纪脾气就更像个孩子了，我才不跟她计较，知道她是爱我的就行了……
等待是漫长的煎熬，她今晚还没来。又忍不住一阵迷糊，那股最近经常的不适感也袭击了来……
只觉着坠着心的那块石头又在随着不匀的喘气渐渐融成絮絮丝丝了，又沥沥拉拉地慢慢渗透在错综杂乱的血肉里混为无形，迅速的质变，从身体各处冒出种种不适来。脑子最涨了，被动的冲满着乱七八糟的，花里胡哨的无尽的絮絮叨叨，真想张开嘴胡言乱语一吐为快……
妹妹老是打电话说：妈妈近几年一直碎碎念生我气，嘟嘟噜噜地埋怨我不回家看她。最近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不知道哪天就醒不来……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还不得后悔一辈子。我立即辞了工作想着在家好好陪陪她。
没想到这次回家，妈妈竟狠狠的惊到了我。她才六旬刚过，虽然一直身体不好，却也不应该漏出下世的景象来。脸色煞白，手脚冰凉又僵硬。她常年气血不足，容易血淤泛起块块青紫。最近就更严重了，脸上、手上、腿上都大块大块的泛青，触目惊心，接连几个月都消不下去……
最让我恼火的是，我回来陪她了，她居然真是生了我的气。六七个月了，竟不跟我说一句话。白天有时躺在堂屋里那张破乱的木床上一声不吭的睡觉外，就再也别想看到她的影了。我最了解她，从来都不把自己的病放在心里，劝了多少次了，就是不听。白天一会也不闲着，不是下地，就是给人搬个砖插个葱什么的赚零钱。还振振有词，有了年纪也尽量不拖累儿女……
脑子里断断续续的迷糊着放影片，又得过去一个小时了吧。混沌中一直记挂着妈妈还没来，就多出了一丝清晰，才感觉到脑子生生地疼的厉害。
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决定起来吃药。这个药很管用，吃了就睡着，醒来头也就不疼了。可是妈妈来就会错过。只能再等明天她来吧……
这个药是老公强制性的带我去医院买的。还去了不止一趟。他说我又头疼又睡不好的，神经八成有了问题，他神经兮兮的紧张样，倒更像个神经病人。跟他说过多少次了，从小我就有个头疼病，最近是妈妈生气闹得，过几天就好了，不用大惊小怪的。他就是听不进去，我最近都懒得跟他解释了。不过老公一直对我都是极好的，心也细。几个女婿里，妈妈最喜欢他了。
起来看了下表竟三点了，平时这个点妈妈早就来过了。老公听见动静，习惯性的爬起来伺候我吃药。看着他最近也熬瘦的身体，不由叹了口气，心下忽然生出焦躁来，强烈期盼着妈妈赶紧跟我和好，下定了决心主动跟妈妈道歉。要不大家都睡不好，也没个头……
我又躺下了，果然不出一会药劲就上来了。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睛，刚翻了个身，忽然母亲就迭迭忙忙的飞奔过来了，踉踉跄跄的步伐显然是觉得来晚了，正心急撩火。我刚想坐起来迎她，见她又习惯性的猛顿在了门口，不再往里迈半步。我也又赌气的一动不动了。
“哼，妈妈，你每次趁我睡着来偷瞧，我都知道。哪有这么心狠的妈，跟女儿闹起别扭也能冷战六七个月。哼，每次来了都是不进门也不说话，我看你撑到什么时候……”我激动的想着，剧烈的呼吸又把那缥缈的石头丝质变为疼痛，汩汩地从头里往外涌出……
轻弱的几声抽噎声，震了我一大跳。猛的抬头看去，母亲这次竟然抹起眼泪来，皴裂的手指泛着病变的青紫，忽又抬起头狠劣的指着我骂怒，骂我狠心，还诅咒自己要跳楼自杀，就为让我悔恨一辈子……我的心被剧烈的疼痛狠狠撕裂，一骨碌从床上弹跳下来，扑向门口，紧紧拥住几乎羸弱到虚无的妈妈，嚎啕大哭“妈妈，我错了，都怪我，怪我没有经常来看你，你原谅我吧，原谅我，我这不是回来陪你了吗，你咋还生气，不理我啊，妈妈，你原谅我，原谅我吧，求求你了，妈妈……”
估计是我的哭声太大了，一家人都起来了。我挣扎着拒绝别人的搀扶。管不了那么多了，妈妈原谅了我，日子才能继续过，我刚想回过头来继续哄妈妈，她却趁着大家混乱，自己遛开了。妈妈在我印象里一直是极要好的一个人，这会应该是是觉得人多没面子吧。哎，又错过一个了好机会！周围大家不知什么时候都哭的稀里哗啦的，估计是被我的孝心深深感动了。大家都被我感动哭了，估计妈妈很快也会原谅我了吧……
想到这心情稍好点了，顺着老公的搀扶慢慢的站起身来……
一元短篇小说训练营 23 梅拉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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