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余冬还因为前几天发生的事,到校时间比以前晚了一些,他还处在之前的恐惧中,虽然消散了一些,却仍旧无法完全从中缓过来。
像平常一样,放下书包,打扫寝室,可这次他只想打扫自己床位周围,却迎来了其他人恶狠狠的目光。冬还刚打扫完,一群人便朝他的床位一个劲的扔瓜子壳,橘子皮以及各种垃圾。
他实在忍不住,再加上遇到最近的“仿血迹”事件;朋友钟离的不悦;和奶奶上山割草看见的那具尸体等,让原本心情不好的他选择了爆发,于是顺手将扔过来的垃圾扔了回去。可这一举动却彻底震怒了众人。
他们像猴子下山似的,迅速从床上跳了下来,其中两个强壮的男生一句话没说便对着他拳打脚踢,才几分钟,冬还的脸上便糊上了一丝血迹。他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水滚滚下落,放弃了反抗的他,再次躲到角落里啜泣着。
“上次就警告过你,什么叫能在那么混浊的环境下待那么久,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很喜欢打扫吗?今天要是不扫完整个寝室……”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让冬还完全没有任何招架力。他想逃离这个寝室,可这一次,却没那个机会,因为所有人都等着他打扫。
这次的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难过,不仅仅是因为独自受欺负而无法反抗,还有……
之前遇到这种情况,钟离都会在较远处的床位上默默看着他,同情的目光实际上也是一种安慰,可这次,他的床位却空空的,只有一床铺好的,整整齐齐的被褥,就像没来过似的。
冬还打扫完寝室后,众人也都散尽了,独留他一个人半蹲在阴暗的角落里。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多,走读生不会这么晚到学校,况且钟离一向都来得很早,他这才意识到钟离根本没来上学!
晚自习结束后,他又独自一人来到了学校后花园,他不想回到那个肮脏的寝室,于是便在草丛里待了许久,独自靠在一颗大树旁,又一次默默的哭泣。
这次没有了钟离的陪伴,他只觉得这夜晚十分漫长,泪眼模糊中,居然看到了豆宝在向他甩着尾巴,两只眼睛里充满了无限的期望,似乎像以前一样,期待投入主人的怀抱。他毫不犹豫,飞奔向不远处硕大的黄果树下,双手紧紧的抱住了那粗糙的树干,错觉开始驱散掉悲伤,一股暖流浸进他的心尖,就这样,居然睡着在了草丛中。
此时教导主任正准备“寻寝”,那次仿血迹事件让他有些担心自己的……于是便挨个查寝,直到查到余冬还所在的寝室。
“你们寝室是不是少了两个人?还差两个床位。”此时众人才都有些惊慌,万一余冬还想不开……僵持了好久,他们决定暂时糊过去。其中一人说道: “钟离应该是请假没来,余冬还他说…后花园的夜景很好,想去看看……”显然,这临时撒的幌子很容易让人怀疑。教导主任狐疑的盯了他们一眼,然后马上跑去学校后花园。
“把锅甩给教导主任吧,他应该会马上去后花园看看,如果余还出什么意外,也不关我们的事。” “是啊,他这么久没回来,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众人纷纷议论着,这是他们第一次对余冬还感到“担忧”。
教导主任想快点跑到后花园,而且已经在心里祈祷了一遍又一遍: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不会的。
他的双眼迅速在草丛中搜寻着,不一会儿,便发现有个孩子抱着一颗黄果树树干,细看才发现似乎已经睡着了。他轻轻拍了拍余冬还,没醒,于是又将他的手从树干上移开,这才慢慢苏醒过来。
朦胧中,冬还发现面前竟然是那个教导主任,于是便想起了钟离说让自己远离那个教导主任,想起他为了学校声誉而隐瞒实情的事。
冬还害怕得不由得退后了两部,你~你~不要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树枝做出抵御的姿势。此时的东还经历了之前的种种,精神上已经有些不正常。
“我没有恶意的,你不必这样。”教导主任的语气十分温和,就像以前在众人面前所表现的那样,和蔼又温暖。
冬还发现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自己还在草丛中,四周的一切都那么安静,他们都该睡着了吧,而自己居然还在学校后花园!
他才慢慢清醒过来,意志渐渐变得清醒。不过他忘不了教导主任习惯隐瞒的特质,反正最后都会被压下来,哪怕自己说出被同学打得躲到这里独自哭泣的实情,也没有任何实质上的作用。更何况教导主任和蔼的面孔早已被他看穿,就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伪君子的任何一句话。这是一个成长中的小孩子的想法,对错在他的眼里似乎是完全对立的,毕竟,一个十三岁的小孩的思想并不会那么成熟。
表面看来,余冬还所经历的一切只给他带来了无尽的悲痛和恐惧,却在无形之中也催生了他的另一个本领:他正在慢慢学习辨别一个人是否伪善,正在看清这个世界上不为人知的真相,也滋生了他在混沌中坚强走下去的本领。
他想到了唐慧,那个愿意和他真诚相待的人;想到了钟离,他上初中后的第一个朋友;想到了慈祥的奶奶,可爱的豆宝,在昆明打工的父母……决不能就此消沉下去,之前不是还鼓励过钟离嘛,可不能自己先败了。
他擦了擦脸上隐隐若现的血迹,挺直腰杆站了起来。“我没事,就是学习太累了,刚刚还扶在树旁思考该怎么应对明天的数学试卷,没想到居然睡着了。” 他尴尬的笑笑,知道就算瞒不住教导主任,他也不会继续再追究此事,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还是得尽量远离。 “那我先回寝室了。” “好,下次注意了啊,不要总是太担心学习的事。”教导主任的眼光里,有种深不见底的暗,似乎已经透视了一切,却又在透视的边缘徘徊。
其实教导主任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尽管不知道余冬还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有些疑惑。自己本不是那样完全邪恶的人,却让余冬还处处防着他,毕竟,他本性不噩啊,关于隐瞒事实,他也还有其他的考虑啊。
余冬还挺直腰杆,径直走向了寝室,那种孤独感却始终包围着他。以教导主任多年的经验,他应该经历了一些不寻常的事,却又无能为力。“他似乎还在躲着我呀!”
余冬还回寝室后,只是随便洗漱了一番,便上床睡觉,他只想赶快睡着。
星期一早自习,余冬还望着前排空了的座位,内心充满了疑惑,除了之前的孤独感,还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正笼罩着他。下课后他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去问班主任李老师。
“李老师,钟离他……” “额,他…” 老师看冬还很担心的样子,考虑要不要告诉他实情,可要是不说…… “老师您说吧,没事的。” “他请假了。” “请假?什么假?” “逝假” 冬还敏感的内心告诉他这绝对不止是他亲人去世那么简单。 “他家谁去世了?”冬还已经有了几分紧张,伴着丝丝焦急,他开始坐立不安。 “是他爷爷,其他的我也不好多问,只知道他的尸体发现在一片松树林中。”
余冬还听到这里,表情一下子变得僵硬,定定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半天都没缓过神来。“冬还,你怎么了?我知道你和他关系不错,但你不要有什么负面情绪啊,毕竟这些都是难以避免的事嘛,他爷爷都快七十了。” 好一会儿,冬还才慢慢恢复正常。“不会是真的吧?全是听说的吧?” “这……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余冬还苦笑着走出了教室,一路上都在想着那次回家走小路时的场景,以及在野外遇到的那具尸体。“为什么会这样,这是巧合吗?为什么都发生在我身上?”他又想起了与老人的谈话。“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太愤怒了,可也没有任何坏心思啊。” “对不起”,由于惊恐和自愧,冬还忍不住说了出来。
“对不起什么?你又没错。”李老师对这个惊慌失措的小孩感到很不放心,便一路跟在后面。“我…” 谁知这一问竟让余冬还更加害怕,甚至想努力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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