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我印象中的童年总是烈日当头萧萧落木的秋日,偶尔也是苦夏。
幼儿园的自由活动时间,我和几个小朋友围到了铁栅栏门前。门外是一个满面泥污的小脏孩,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已经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大理石般的纹理。
那孩子双手抓着栏杆,仿佛一个囚犯盼望着自由之身,他仰着茄子形黑里透红的面庞,一下一下把即将流入口中的鼻涕抽回去,只见喉咙不断蠕动,应该是咽了下去。
我们问他叫什么,他怯生生地答道:“我叫小果。”
数日后,小果竟也入园了。
他再不复日前那怯生生的模样,上蹿下跳闪转腾挪,迅速与那个叫江的野蛮孩子打成一片,每天口中反复念叨着他们的诗和远方:抽烟、喝酒、耍流氓!
因为胡同拆迁,我家暂时搬离了那个街区好几年,直至我到小学报到当日,我赫然发现小果、江以及发小儿狗儿都是我的同学……
新生入学后的第一次升旗仪式,也是开学典礼,开始之前,朱老师挎着音乐程老师的手,指着我身后的小果笑道:“你看那孩子是个他妈老倒子!”
“老倒子”即是我们家乡话里的没素质的乡巴佬、土老帽,是对农村人口的谩骂,现在已经不常见了。然而我这个每天需要坐火车上班的班主任居然指责别人是老倒子。
之后的小学生涯,每当老师在讲台上高谈阔论时,小果便在座位上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有时将机械文具盒装温度计的槽抠开灌满水,效仿江湖草莽大碗牛饮,大叫一声“干!”;有时拿着偷来的粉笔大块朵颐,当粉笔灰糊住他的血盆大口难以下咽之时,又喝了不知哪里偷来的钢笔水将粉笔灰送下;余下时间口中男女外生殖器以及中文里各种亲属关系交相呼应。
小果对此有言曰:“我永远坐在垃圾桶旁边,还嫌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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