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艰难岁月
孙大宝和孙二宝刚到村口，远远便望见张月花抱着孙小宝站在那里，沾着尘土的小脸挂着泪痕。
孙大宝走近，拿袖口帮妈妈抹去沾染在脸上的尘土：“妈，进屋吧，外面风大，冷。”
刚过完年，初十都没过，家里就少了两个大活人，孙孔保走了，再也不会回来，孙三宝成了别人家的儿子，不知道这一辈子，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
孙大宝牵着张月花的手回了屋。
张月花美得像三月桃花似的小脸木木的，没有一丝表情，那死气沉沉的模样，让孙大宝心疼：“二宝，你陪妈妈和弟弟聊天，我去做饭。”
“哥，我也陪你去做饭。”孙二宝觉得现在的妈妈怪怪的，动不动就哭，不像以前那么疼他。他害怕，相比较孙二宝更喜欢与大哥呆在一起。
大哥总会把好吃的，省给他和三宝吃，现在三宝不在了，自己每天能多吃一些东西，不会再挨饿了吧？
孙二宝记得，从他出生后，好像没有一天吃饱过。
孙二宝毕竟还小，不像孙大宝那般懂事，孙大宝常常半夜三更被饿醒后，偷偷的喝水，却把能吃的都省下来，不是偷偷留给孙三宝，就是分给孙二宝。
孙二宝很希望，被送掉的是自己，而不是三宝。那么，他每天就能吃饱了，孙三宝被送走那天，还有糖吃。那种叫“糖”的东西的神奇味道，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如果这辈子，还能再尝一尝那种甜味，让他死了都愿意。
“大宝，让弟弟帮你去烧火吧。”张月花看着孙大宝懂事的样子一脸心疼。
很快，一大锅土豆稀饭煮好了，说是稀饭，那水稀得能照见人影，上面飘着几片野菜叶子。
二宝依然吃得很香，而且很难得，今天他吃了两大碗，张月花也没有开口不让他吃：“多吃点，长高点，来年春天，我们多种些红薯和稻子，妈妈一定让你们兄弟几个吃个饱。”
“真的能吃饱吗？”孙二宝吐着口水，很快睡着了。
这天晚上，孙二宝做梦了，梦见孙三宝，现在叫林纪祖，来看他了。林纪祖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嘴里含着好吃的糖，抱着林纪祖的，是她那漂亮的新妈妈。
林纪祖的新妈妈，带了很多很多好吃的，孙二宝吃得可欢了，笑的可甜了。
第二天早上，孙大宝醒来发现，孙二宝的被角被咬掉一大口，黑黑的棉花散落在床上。
那一年的冬天，好长，恍似怎么样也过不完。
年前乡亲们送的土豆，早就吃完了，山上再也找不出一片野菜，满地的雪花，把泥都冻裂了。米缸里的米，连底都被清得干干净净，孙二宝饿呀，饿慌了，连泥巴都抓起来吃。
孙大宝从暴风雪中回到屋里，抹了抹眼泪，熬红着眼：“妈，我刚才去叔叔家里看了，叔叔和婶婶窜门去了，等下迟些，我再去看看，一定问他们借些吃的，等开春了，我们再还给他。”
张月花心里难受，这种天气，怎么会有人出去窜门呢，连人都会冻死的。谁会在这个时候往外跑，肯定是死关着门，怕孙大宝去借粮。
张月花把小宝放在床上，往门口走，心想：今天无论如何，要去借些吃的，不行走远些，去张婶家看看，否则这几个孩子真要活活被饿死了。
“月花在家吗？”门口是李婶的声音。
张月花赶紧把门打开：“她婶······”
张月花泪如雨下，李婶的男人，李叔挑着满满的一担子红薯和土豆，李婶手中还抓着一小袋白米。
张月花跪了下来，“婶······”泣不成声。
“大宝、二宝，你们俩个也跪下来磕头。”
孙大宝拉了孙二宝跪下，听话的在地上，一个个结实的磕头。孙二宝一边磕头，一边盯着那些土豆、红薯，口水都要流到地上。
李婶和李叔满脸通红，赶紧去扶：“快，起来，孩子们。月花，我和你李叔，哪有那么好的命，存得下这么多粮食。这是三宝的好妈妈，朱慈心托人给你们家送来的。”
“三弟，他好吗？”
孙大宝缓缓起身，泪水湿了他的前襟，他好想三宝，做梦都想。
“别哭，乖，看把这两个孩子饿得瘦的。这岁月，谁都不容易。”李婶摸着孙大宝的头，直抹眼泪。
“三宝好吗？”张月花紧张地问。
李婶点点头：“林茂世走后，林家媳妇的日子也大不如前。她婆婆嫌弃林纪祖不是亲孙子，搬到小儿子家去了，带走好多细软、财产。”
李婶看到张月花露出担心的神色，浅浅一笑又说，“幸亏朱慈心勤快，又有好手艺，她做的那些丝绣活实在出色，每一次出货，都能卖个好价格。娘俩的小日子，过得扎实着呢。你放心，那个朱慈心对咱家的纪祖，真是疼到心里去了。你们家的三宝，命好啊，到了林家真的享福了。”
张月花虔诚的继续给李婶磕头：“谢谢李婶，给了我们家这份恩典，你是我和三个孩子的再生亲人。如果没有你，我和四个孩子，怕是都活不过这个冬天呢。”
李婶露出质朴的笑：“孔保在天上保佑你们，不想让你们娘几个受苦！好好活，好日子在后头呢！”
李叔“嘿嘿”笑：“月花，你们家三宝是给对了人家，给了户好人家。那个林家媳妇的心善，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好心的女人。朱慈心托人送了这么多东西，吩咐我们一定要送到，她还说，等开春天暖了，就带着林纪祖来看你们。”
张月花“咚、咚、咚”对着老天狠狠磕了三个响头，这次是在给老天爷磕头。
“真的不用挨饿，真的有好日子过了吗？”孙二宝想的快笑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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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得冒泡的幸福（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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