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失业
三月中旬,倒春寒。
10点20,在打卡截止10分钟前,徐浩下了滴滴,手机上打完卡,冒着顶头风,一步步艰难的移动到了写字楼门口,收有证入口已经开始排队,每个人都要脱帽,出示大楼的进出许可证,更不用说要带好口罩了。
自从3月2日复工以来,这已经是常态,徐浩后面的人离他很近,这触到了他的“社交距离”,忍了一会,徐浩从排队的队伍里撤了出来。
瑞幸咖啡里已经有零散的人在等候,端着咖啡出门时,徐浩也有了勇气像端着星巴克一样趾高气扬。又开始排队,前面是一位嘻哈风的好身材姑娘,徐浩正想着怎么能看到正脸,缓慢前行的队伍突然停止,徐浩没收住脚,撞了上去,哪怕他再用力,端着咖啡杯的那只手还是碰到了姑娘背部。女孩炸了,赶紧看看身后有没有被染上印渍,还好没有,徐浩收到一个白眼。
公司所在的9层人气大不如以前,这种写字楼把一层分割成大大小小不同的空间,非常适合小型公司租用。带来的问题就是公司的流动性很大。徐浩的公司已经是这一层里,租用时间第二久的了。
当他出了电梯,看到是旁边公司在清理家具,这是家做币圈公司,刚开始搬过来的时候,每天跟打了鸡血似的,有一次徐浩晚上10点多下班,这个公司依旧人头攒动。但从1月份开始,就没有那种氛围。3月份,每天只有不到10个人来上班。如今家具也清理了。“再也见不到那个搞笑的俄罗斯哥们和长腿纹身妹了。”徐浩有点遗憾。
办公室里徐浩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就是那个留了一撮山羊胡子的CTO,如今已经在座位上。CTO看到徐浩进来,立刻把身子瘫下来,明明是刚上班,还要装作辛苦一天的样子,斜着眼睛对徐浩招招手,说:“老徐,来来来。”声音尖锐,毫无感情。
“老徐啊,昨天你提的需求我们研究了,功能太多太复杂,根本不可能在一个月内做完啊。你再重新梳理一下吧。”
“可是这都是运营的要求,我已经把他们的需求砍了一大半了..”
“那不行,我们就这点人,做不完啊,到时候不能按时上线,我只能跟老板说是你需求做的不行。运营那边我不管,你去搞定。”
“这是什么鬼逻辑?!”徐浩心里自有不平,不过现实就是这样,老板不懂技术,把cto奉若至宝,而且老板长期在上海,CTO相当于是北京这边的话事人。更何况北京这边一共18个人,有12个技术人员,要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CTO的一句话。
“好吧,我下午找运营沟通一下吧。上午还得给你们画后台的原型呢。”
“别下午啊,你赶紧的吧,中午你再改一下需求,1点半我们开个评审会。然后我还得给老板打电话汇报。”
徐浩回到座位,也一下子瘫下来。事情太多,一下想不到应该先做什么,换句话说,他什么都不想做。这时CTO打着电话出去了,徐浩一下觉得整个空气都充满了快乐的气味。
下午1点半,CTO还没回来。2点,还没回来。4点,CTO低着头走了进来。然后把架构师叫了出去,这是CTO最爱干的事,叫某个人出去密聊几分钟。徐浩也被叫出去过,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找个没人的地方,然后压低声音谈话。其实那些话一点都不机密,想想也是,屁大点的公司,能有什么机密呢?只不过就为了满足CTO的权术瘾罢了。
有时候徐浩也挺同情CTO,这是一个有被害妄想症的人,每天疑神疑鬼,没有安全感,怕老板背叛,怕同事背叛,怕比他低级别所有人,哪怕是其他部门的,都不按照他的要求去工作。
有时候徐浩也会纳闷,为什么这样的人,可以坐上这个位置?为什么没有人去反抗他?可想想自己的言行,似乎也能理解,大家出来都是为了求一份工作。谁会真正为了工作上的得失对错,整个你死我活呢?有个人做主也挺好的,不是么?
架构师回来了,CTO冲徐浩招招手,“得,又来这套了”徐浩心里叹了口气,起身走出去。
平时要去的都是厕所旁边一个角落,这次不同,CTO引着进了电梯,来到全是餐饮店的2楼,自从复工,2楼人气大不如前,就算开着的店铺,也都是外卖生意,没有堂食。在这里倒也人少安静。
“老徐啊,你自己交过保险么?”
“啊,好像很早以前待业的时候,交过”
“哎,这个月保险也要自己交。而且。。。。”
“是不是工资也要迟几天?就像去年11月那时候一样?”
沉默了一会,CTO说:“老徐,我就直说了吧,咱们公司要解散了,刚才跟老板争取了一下午。但还是不行,总部那边今年也很不好过,非核心项目全停了。”
“解脱了”,徐浩心想
”工资的话,会尽快发给大家,但应该没有赔偿。“
徐浩收拾东西,走出办公楼,刚出电梯,看到嘻哈女孩背着大包,手里捧着一盆花走出来了,一脸阴郁,眼角似有泪痕。
两人在旋转门对视一眼,前后走进门里,然后走出大楼,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二、外卖
我叫陈文明,1986年7月,出生于河南省安阳市内黄县高堤乡,我名字的来历很简单,当年有两件大事,一个是西游记的播出,一个是长江漂流,不过我的名字跟这两件事都没关系,之所以叫文明,主要是当年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指导方针的决议》。
从小我父亲就一直在跟我讲当年长江漂流的故事,说要不是为了照顾当时怀孕的我妈,他也去报名当漂流队员。父亲一直没有太多雄心壮志,可能这是他唯一一次想当英雄的时刻吧。这些话说的太多,在我5岁的时候,我父亲领着我去派出所改了名,叫陈长江。我妈很支持,这样家里能少了很多聒噪。当然,事实上并没有。
我们那里是缺水地带,我一直不会游泳。哪怕改名了都不会。离家大概8,9公里远,有个水库,那天乡里的大孩子们带着我去了水库,他们骑着自行车,边讲水鬼的故事,边给我分配任务,不能下水,只能在岸边看着衣服。
我没有听话,从小我至少表面上都很听话,但总想知道不听话是什么后果。但这次的不听话是被动的,当我站在岸边,试探着踩到水里,想着如果太深我就不下去。但岸边湿滑,一脚没站稳,整个人都滑了出去,落到水里。那时段发生了什么大多记不清楚。但有一点,我永远不忘:当水里的海草缠住我的腿时,那种腻滑的触感让我深深觉得是大孩子讲的女水鬼在拉扯我,以至于大声呼救时喝了很多水。
回到家里,父亲用鸡毛掸子打了我,这是他表达着急和爱意的方式,正如再过8年,我被狗咬了之后,他先是打了我一顿再带我去卫生所打狂犬疫苗一样。而母亲则忧心忡忡,害怕我再跟这些大孩子混在一起,所以在我还不到7岁时,就报名上学。
不知道是不是被淹过一次以后变傻了,我很难跟得上学业,但在课堂上我表现又很良好,不做小动作,不说话,一脸严肃的看着老师。老师也拿我没办法,只有在开家长会的时候,跟我母亲长吁短叹。而父亲?至少到初中,拿回成绩单时,还总是忍不住要打我一顿。
初三那年,为了准备中考的体育成绩,每个人都要被逼着锻炼,当时我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有了突破性认识,引体向上,双杠,立定跳远,都是班里的顶尖好手。特别是在跟体育老师的掰手腕对抗中取得胜利。这太不可思议了。
中考模拟照例很差,父亲没忍住还是要打我,但在他用木棍抽打我的第一下时,我灵机一动,开始躲避,接着把木棍夺了过来。父母都惊呆了,这是之前十余年殴打史中从未遇到的新情况。而我也有点意外。一时不知该做何种反应。
“我不想读书了”“你不读书能干嘛”,这是当晚我们对话的主题。最后的结论是,以我现在的水平,今年中考肯定没戏,所以就不参加了,先把我送到北京,投奔做小买卖的表舅,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明年一定要复读中考,考不上高中就去读个技校职高。
于是在初夏时节,我坐车到了木樨园长途汽车站
疫情期间失业的A,在家抑郁难耐,夜间开车去兜风
疫情期间没法回家,在北京送快递,最近随着疫情好转,业务量暴涨的快递小哥B,在深夜干足10多个小时之后,准备回公司宿舍睡觉。
为了抄近道,快递小哥的驾驶电动车逆行,恰逢A开车,B想拐到旁边,但碍于旁边有车不好拐,以为A可以减速,而A看到快递小哥电动车的车灯太亮,晃了自己,一时恶向胆边生,没有刹车,甚至减速都没有,直接撞了上去。
A下车看到B正是白天给他送餐的外卖小哥,两个人还客客气气的互道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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