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袁筱鱼 图|郑凌
这些天，历经好几次短途差旅。
出发路上，天空湛蓝，带着本不该在冬日出现的一丝暑气。然而，阳光烈而不辣，暴露出了真实的季感。
我用五指挡在眼前，竟有一种与阳光近距离对话的幻觉。我看着它，在我狭窄的指缝里努力绽放，或长或短如银针般的光芒，随着我指缝宽窄的变化逐渐延伸或收回。
倒真像在生活里摸爬滚打的我们，在条条框框里努力展现自我，却时常茫然无措，我们无非是想更舒适自然地适应生活的宽窄，然而，这舒适自然，太难。
其实我是一个母亲，孩子都三岁了，可我依然在摸索如何适应这个角色的路上。如何做到舒适自然地当好母亲，一直是我觉得难以抵达的目标之一。
首先，我个人还未实现人格独立，还不能独当一面承担很多的责任；其次，我的心态一直停留在幻想自由、渴望自我的阶段，而拥有孩子，必须要牺牲很多的个人时光，去成全对孩子的陪伴和关爱。当我意识到我必须接受已为人母这个事实后，便有了许多纠结，也偶尔生出些许逃避心态。
很多人都觉得，母亲是一个强大而温暖的词。她强大到可以在狂风暴雨中背着孩子，一手扶着孩子的后背，另一手不仅要撑着伞，还要挽着孩子的书包和自己的包包，并提着去菜市场买回的菜，神情泰然自若，脚步没有一丝犹豫，更没有一丝怯懦。她不仅给足孩子安全感，还能为孩子使出十八般武艺，满足孩子的任何渴望。
当然，我们的回忆里，除却细节，真的可以赋予母亲以如此的伟大。可事实上，母亲不是神，母亲不是生来就可以如此强大。除了母性，除了爱，剩下的便是那不可或缺的成长。
最近的一次出差，我见到了大学四年中最要好的朋友S，还有她那已满3岁的女儿。
也许，如果没有看见她女儿，我想我满脑子里都是大学期间S那温柔娇弱、让人一见便心生怜爱的模样：娇小的身材，配上精致的娃娃脸，白皮肤、大眼睛、长睫毛、小巧的鼻子和樱桃小嘴一点点。大一一见面，得知她也来自福建，并跟我同个系，我就跟她黏在一块儿了，并经常不自觉地像姐姐那般关心照顾她。
那时候，我们一起去动物园买衣服，我帮她砍价；她心情不好，我绞尽脑汁为她开导；她身体较弱，我不断提醒她多穿衣服，记得吃药……
有一次，她生病住院了，我陪在她身边，陪她聊天解闷，为她去食堂打饭。因为怕她饿坏，打完饭便急匆匆往回赶，竟没来得及看清楚前方擦得清亮透明的玻璃就一头撞了上去，“哎呦”一声才发现鼻子和脸已被玻璃挡扁，痛得我“嗷嗷”直叫……
如今，大学毕业才五年，孩子已3岁，跟我一样。可是，一切大不相同。
她牵着女儿的手，来接我，一脸平静的微笑。到家里，她熟练地为我盛饭和汤，叮嘱我多吃点的同时，温柔地对女儿说着话。
我不淡定地想开口跟她深聊，看到她时不时对女儿的照应——收拾衣物、为女儿找玩具、回应女儿的为什么等，我想，她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听我说故事和感悟吧，便压抑住了内心的兴奋感。
我陪着她女儿玩积木，她便忙着整理家务琐事。女儿要喝牛奶，她便热了慢慢喂她；女儿要穿带着小猫咪玩偶的袜子，她便仔细地给她找出来；女儿要睡觉，她便带她刷牙、讲故事，让女儿摸着她的脸沉沉睡去……
这些举动看似简单，却充满了无尽的耐心和柔情。因为我也是个母亲，我很清楚照顾孩子时的各种繁杂。
只是，从前时常照顾S的我，却经常因为孩子的调皮失了耐心，经常忍不住大声说教。而S，从前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现在却能一个人将女儿的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并始终柔声细语，从不大声斥责。
很显然，S已经往前迈了一大步，而我，还需历练和改变。
每种成长，必然带着苦楚。就像我们不栽跟头，便不知道认真看路；不被人伤害，便不知道错在何处；不历经磨难，便体会不到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也许，终究是因为一路走得太顺，才成长不起来；因为自己被保护得太好，才会感觉不到苦楚。又或许是，因为感触不深，即使经历过痛苦转头便忘了。
而其实，苦楚并不是成长的最终成果。苦楚过，你也未必能成长。只有伴随苦楚而来的宽厚，才能让你对人对事无限平和、对世间所有苦难充满悲悯、对万物存在充盈着敬畏。
前几日看《我的少女时代》，女主角林真心与大多数的我们一样，少女时代想保存年轻的自尊心，明明喜欢对方却硬着嘴说喜欢的是别人；青年时候希望寻找到一个不言而明、懂自己的人；随着年纪渐长，开始惧怕岁月无情，挣扎着珍惜该珍惜的人，努力抓住机会看想看的风景；到最后，发现力不从心，因为该走的依然会走，想留的未必留得住，此时才会恍然大悟：顺其自然吧。
于是，便成就了宽厚的你。
我们一直都这样，来世间走一遭，希望这个世界因为自己变得有那么一点儿不一样，如果世界无法改变，那么就让自己与别人有那么一点儿不一样。
可最终才发现，原来所谓的那些不一样，其实就是成长。
而这成长，便是我们越来越能舒适自然地适应各种环境，无论何时，都能笑着对世界说一声：你好。
End
本文收录于新书《这个世界很美好，值得我们去奋斗》中，已上市。欢迎大家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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