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里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落殇倾泪的脸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诡异。她尖尖的犬齿泛着冷光，刘辉下意识地把攥着野果的手往身后藏，指缝间的果肉汁液蹭在裤腿上，留下暗红色的痕迹。
“没什么。”刘辉低下头，盯着地面上的六芒星图案，刚才小唐在镜片里指着的，似乎是图案右下角的符号，那个很像地铁标志的刻痕。落殇倾泪的影子投在图案上，正好挡住了那个角落，像故意在遮掩什么。
“是不是累了？”她突然伸手摸刘辉的额头，冰凉的指尖擦过眉骨时，刘辉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串黑色珠子，每颗珠子上都刻着细密的纹路，和六芒星的符号隐隐呼应。“我带你去个舒服点的地方。”
她拽着刘辉走出树洞时，刘辉故意脚下一绊，身体前倾的瞬间，余光扫过她连衣裙的口袋，那里果然鼓着个硬物，边缘方方正正的，露出半截银色的钥匙链，和刘辉高中时挂在书包上的那款很像。
老槐树外的废墟比昨夜更热闹了。几只皮肤溃烂的吸血鬼正围在断墙下撕扯什么，腐臭的气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落殇倾泪从口袋里掏出个玻璃小瓶，往地上撒了些墨绿色的粉末。吸血鬼们像被烫到似的后退几步，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呜咽，其中一个缺了条胳膊的吸血鬼，脖子上还挂着半截公交卡，卡面上的照片隐约能看出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它们怕这个。”她晃了晃手里的小瓶，瓶身映出她青灰色的手腕，“这是用你的血调的，只有你能靠近。”
刘辉的手腕突然传来刺痛，包扎伤口的布条不知何时被浸成了暗红色。那些渗出来的血珠滴在地上，竟让干裂的泥土冒出细小的泡沫，像沸腾了似的。
她带刘辉往废墟深处走，途经那堆生锈的铁皮时，刘辉故意放慢脚步。铁皮上的符号被月光照得格外清晰，除了那个地铁标志，还有个图案很像老城区教堂的尖顶，刘辉爸妈家就住在教堂隔壁的胡同里。
落殇倾泪突然回头，刘辉赶紧移开目光，假装在看天上的乌鸦，却听见铁皮堆里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在想什么？”她挡在刘辉面前，黑色珠子手链在月光下泛着油光，“是不是又在惦记你的现实世界？”
“没有。”刘辉攥紧手心，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刚才那声响动让他想起公司楼下的自动贩卖机，投币后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难道这些符号和某种机关有关？
她突然笑了，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抛给灰太狼。是块压缩饼干，包装上印着过期三年的日期。“吃点东西吧，我们还要走很远。”
刘辉接住饼干时，目光又落在她的口袋上。钥匙的轮廓在布面下若隐若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似乎察觉到刘辉的视线，下意识地按住口袋，指尖划过钥匙的瞬间，嘴角勾起抹诡异的笑。
穿过一片爬满暗红色藤蔓的矮墙，眼前出现座破败的图书馆。玻璃幕墙碎得只剩框架，门楣上的“市立图书馆”几个字被腐蚀得只剩“书”和“馆”两个残字。落殇倾泪推开门时，门框上掉下来几块碎玻璃，其中一块折射出奇怪的光斑，落在二楼的栏杆上——那里竟摆着盆开得正艳的向日葵，金黄的花瓣在灰暗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刺眼。
“喜欢这里吗？”她站在借阅台前转圈，米白色连衣裙扫过地上的碎书，“这里和你高中补习语文的地方像不像？”
刘辉对这里很有印象。某个冬日，班花穿了件鹅黄色的毛衣，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她头发上，像撒了把金粉。刘辉背文言文时总走神，班花用笔杆敲刘辉的手背，嗔怪他“再再不好好背书就出去罚站”。那时的玩笑话，想起来无限伤感。
落殇倾泪突然爬上二楼，在向日葵旁边的书架前翻找什么。刘辉趁机摸向口袋里的野果，果肉已经变得像果酱般黏稠，表面浮着层银色的薄膜。就在这时，刘辉看见借阅台的抽屉半开着，里面露出半截牛皮笔记本，封面上的字迹很眼熟，是他高中时的笔记本，扉页上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刘辉刚要伸手去拿，二楼突然传来响动。落殇倾泪抱着几本厚厚的书下来，其中一本的封面上印着城市地图，地图上的图书馆位置被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还画着个钥匙的图案。她把书放在借阅台上时，口袋里的钥匙滑了出来，掉在地图上，正好压在图书馆的位置。
“你看。”她指着地图上的红圈，指尖划过梧桐树和铁皮堆的位置，画出个三角形，“我们现在在这里，而传送门……”
她突然停住话头，按住刘辉的肩膀往旁边一拽。一支生锈的钢筋从天花板掉下来，砸在刘辉刚才站的位置，水泥地上裂开道细纹，缝里冒出些黑色的虫子，很快又钻进地里不见了。
“差点忘了告诉你，”她拍了拍刘辉身上的灰尘，指尖故意划过他的口袋，“这里的建筑随时会塌，只有跟着我才能安全。”
刘辉盯着她按在他肩膀上的手，黑色珠子手链的缝隙里，似乎夹着些暗红色的粉末，和她撒在地上的那种很像。而她的口袋里，钥匙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在召唤什么。
夜幕降临时，她在图书馆的阅览区铺了块破毯子，让刘辉靠在她怀里休息。她的体温低得像块冰，呼吸间的腥甜味让刘辉无法入睡。刘辉假装翻身，手悄悄靠近她的口袋，指尖刚触到钥匙的金属边缘，她突然按住刘辉的手，手链上的黑色珠子硌得刘辉手心疼。
“别动。”她的声音贴着刘辉的耳朵，带着种蛇吐信子般的黏腻，“这钥匙只能在午夜用，而且……”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钥匙的轮廓，“需要用你最珍贵的东西换。”
刘辉猛地睁开眼，看见借阅台的镜子里，落殇倾泪的脸正一点点变得透明，露出底下森白的颅骨。而她身后的书架上，那本城市地图的页面正自动翻动，最终停在标记着地铁标志的页面上，页面空白处用血写着两个字：刘辉。
月光从破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钥匙的影子。刘辉轻轻抬起手，接近她的口袋时，她突然睁开眼睛，声音冰冷地问，“你怎么还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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