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老式居民楼的楼道里一片漆黑。今夜无月,月光被黑暗取代。楼外头的路灯渗进来丝丝亮光,但很快又被黑暗扑噬。
“噔、噔、噔”,高跟鞋鞋跟扣在楼道里的声音像刺,一下子划破了寂静。
黑暗中,一个女人身形诡异。
她的脖子像被折断,上头青筋条条像是要从皮肤里跳弹出来。脑袋和后背呈九十度,青紫色的脸朝后,眼球暴起。
她的手也极扭曲,灰白得没有生气,像被毒死的老鼠的爪子。她的身子僵硬,走起路来像是在跳机械舞。每走一步,骨头就碰击在一起形成咯哒声。
她不紧不慢地爬着楼梯,高跟鞋也一下下扣击在地上,那声音直刺每根血管,引起皮肤一阵战栗。
终于走到顶楼,天台上也是一片漆黑。
那女人缓缓脱下了高跟鞋,鞋跟又细又长,像根铁棒。接着,她的脑袋似是归了原位,手里攥着的高跟鞋开始缓慢抬高,在鞋跟快要接近眼睛的时候又快速移动——
尖细的鞋跟一下就戳进眼睛里去了,鲜血顺着脸往下流,那女人咯咯的笑起来了,嘴角邪异地扯出一个弧度。
鲜血一直流进女人嘴里,她笑得更大声了。垂下来的手又缓慢上移,扎进眼里的鞋跟被猛地拔出,眼球扎得稀烂,黏在鞋跟上。接着她拿着鲜血淋漓的高跟鞋,对准了另一只眼睛——
是同样的动作。鞋跟再次准确无误地豁进眼眶,噗嗞一声,眼球炸裂。两道血河在女人脸上恣意的流着,眼眶里一片黑红,里面像是有无数恶魔。
两只眼睛尽数被废,女人开了口,只是出口的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婊子,去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02
育才中学里。
“咱们语文老师好几天没来上课了哎。”说话这人是我同桌杨木,满脸写着“我现在有八卦必须要讲”的样子。
我坐在那掀了掀眼皮子,淡淡说出了口:“你又从哪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了?”
“我有个发小,他爸爸在市公安局工作,听发小说最近有个女的死了。他说那死者的样子还挺像我们语文老师的。”杨木一口气说完不带喘气的,边说还边拿眼瞟了左右,跟做贼似的。
见我没说话,杨木赶紧接着话头继续说:“要我说,语文老师被杀也不意外。”
我皱了皱眉,不解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得到我眼神的肯定,杨木说得更起劲儿了,吐沫星子到处乱飞——
“语文老师那可是花名远扬。早就听说她傍上了个大款,结果她又背着大款找了个大大款。这是脚踏两条大船啊,要是翻船肯定也翻得惨啊!”
我有点出神,杨木仿佛化身八卦节目主持人,滔滔不绝地讲着:“这种有钱人都有控制欲、权力欲,他们最受不了的就是背叛。所以说嘛,我觉得语文老师这次肯定是凶多吉少。不过用鞋跟戳眼这种死法还真是没听过……”
听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瞳孔急剧收缩。但面上依旧维持云淡风轻的样子,嗤笑杨木的小道消息是瞎鸡儿乱扯。
鞋跟戳眼。
其实……我亲眼见过。
03
胡一的后妈就是用鞋跟插自己双眼的。
胡一是我的儿时伙伴,那时候我不过十岁,和胡一玩得最好。
有天周末,我跟爸妈说晚上要在胡一家睡。
我爸妈一想,反正都是一个小区,两家走得也挺近的,睡一夜也没什么。
可出事就出在那晚。
我记得那晚我和胡一在他的房间里写作业,可他后妈突然让他出去买袋盐回来。
其实我本来是要和他一起出去的,可刚走到门口我就开始肚子疼,于是只好作罢,只能回他房里歇着。
胡一家偌大的房子寂静得像一潭死水,所有杂音好似都被房子吞噬,而不显出半分声响。
安静得吓人,胡一每天待在这里不害怕吗?我暗暗心想。
可没过一会儿,我就听到客厅外面有咯哒作响的声音,那听起来很像是骨头捏得咔咔响。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他后妈在锻炼身体,可后来那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骨头全盘崩坏、断裂了似的。
我好奇,于是偷偷把胡一的房门拉了条缝儿,也就看到了我这辈子都不敢再回忆的画面——
胡一他后妈全身青紫,那是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颜色,直觉恐怖;那女人以一种极僵硬的姿势在客厅走路,关节像是被分开了而不能联合行动,每走一步都需要顿一步;她摇摇晃晃地走着,突然就停住了。
接着她从脚上脱下了一只高跟鞋——那是一只血红色的、拥有细长后跟的高跟鞋,她握着鞋,脸上是一种狂热又疯狂的神情。
那鞋跟是红的,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出诡异的亮彩来。她把鞋跟朝上,直直的戳进眼里去。
鞋跟入眼的那一瞬间,是血肉被捣烂聚合又分开的声音——噗嗞一声,鞋跟像是到了底。她上翘的嘴角也到了最夸张的弧度。
鞋跟入眼,这搁平时可能还会当成魔术一乐。可现在地上滴着的血不容许我这么想。
“嘀嗒、嘀嗒”,这是血在往下滴。
04
我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不过只有微开的门缝儿知道我的心思,也幸好只有门缝知道。
我看的分明——胡一他后妈又把那鞋跟从右眼里拔出来了,鞋跟上黏着红的白的什么都有,我差点呕出来。
接着她又把鞋跟朝着左眼,还是一样的动作。只是这次快速插入、拔出、插入、拔出,她一共插了两次。
我看着看着就把两只手拿到眼睛上了。
光看她那样儿,我都觉得眼睛疼。
鞋跟从眼里拔出来的时候,鲜血淋漓。粘稠的液体和眼睛里被扎出来的不明物体吸附在暗红色的鞋跟上。
眼球被戳烂,胡一后妈的脸上被如蜈蚣似的血流爬满。她脸上邪异的笑和塞着一堆烂肉的眼眶搭配起来,让人吓到失声。
我轻轻地关上房门,背靠着门一点点瘫坐下来。
脑门上的冷汗总也擦不掉,越擦越多。
我胸口憋着一口气,一丝不敢松——外头胡一他后妈在怪笑,桀桀的声音像是男人嗓音,大笑中还夹杂着一句“找野男人的女人都去死吧”。
05
那天我在胡一的房间瑟瑟发抖了好久,胡一买盐回来之后敲门也没有人应。
于是小区物业找来了开锁公司,门一开就看到胡一后妈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的样子。
后来的事就是胡一他爸出差回来,把胡一带到了别的地方生活。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胡一。
这件事在当时闹出了不小风波。有人怀疑是胡一他爸干的,不过他爸有不在场证明,所以被排除了可能。
后来通过警察排查,发现胡一后妈在外头还有一个情人,一直都是胡一后妈供养着他。
这情人听说也被拉到局子里讯问,可也是被排除了作案可能。
最后到处查了一通,只能以“被害人自杀”而结案。
这案子结了,可牵扯出的事让胡一他爸寒了心,于是带着儿子就此离开伤心地。
整件事我记得清楚又分明,在我十岁左右的脑袋瓜子里像用刀刻上去了似的。
06
我微闭了眼,揉揉太阳穴,回到了现实。
耳边还是杨木聒噪地在说个不停。我不说话,偶尔插科打诨,其实脑子里乱作一团。
日子如流水,还是照常过。
不过语文老师遇害,用高跟鞋戳瞎自己双眼的事情不胫而走。因为有人在办公室听到有老师在小声谈论这件事,就像窗口被捅了个洞,大风呼啸刮进,这事一时间被弄得满校皆知。
不过这些个种种都是道听途说,毕竟也没人亲眼见过。因此这事也就被当成校园怪谈,只能成为学生课余之后谈资。
可就像口香糖,嚼的时间长了也就索然无味了,所以这事传着传着就没了消息,毕竟热点只能热一会儿。
红色高跟鞋的故事在校园里渐渐偃旗息鼓,直到我们班里一个女生用了高跟鞋鞋跟戳眼,这事才又轰动起来。
07
那天上午的后两节课是体育课。
我因为重感冒身体不舒服,所以让班长帮我给老师请了假。
所以班里只有刘默和我没有去操场上课。
老师点名的时候发现刘默不在,也没有请假条,于是便让体育委员去教室找找她。
体育委员王剑是个男生,听到老师指令,一路飞奔去了教室。
王剑进教室的时候,我正在桌子上趴着。
听见响动,我微睁了眼。
眼帘拉开,是王剑在跟刘默说话。
“刘默,你怎么不去上课呢?”
我看见刘默背对着王剑,没有吭声。
“刘默?”王剑是极不确定的音调。
回应他的还是刘默漂亮挺直的后背。
刘默的后背僵直着,她的胳膊在动,只是硬得像机器人。
我在她的斜后方看见她的手上抓着一只红色高跟鞋。
高跟鞋!?
我从板凳上一跃而起,可惜已经迟了。在我推开桌子的瞬间,她的眼眶里已经多了一只鞋跟。
王剑走到刘默面前,想要和她对视。
不过这可能是他十几年以来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没有之一。
刘默抓着鞋跟,对着自己右眼一顿猛戳。她的嘴歪着笑着,血就这么流进她的嘴里。她嘴里念念有词“婊子们都去死吧”,她一边说话,一边喷血,像个……不,就是个鬼。
我和王剑顾不得害怕,冲上去捉住她的手。可是那只纤细的胳膊却突然力大无比,挣脱了我们。
这下好了。两只眼睛都烂了。
我和王剑奔出去喊人,但等老师来了之后,她已经死了。
08
这件事在市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屡次出现在命案现场,并且成为唯一凶器的红色高跟鞋被警方带走了。
毫无疑问,最后案件还是以自杀告终。
通过杨木的发小,我们才知道警局找了一些能人异士,也就是对鬼神有研究的人来帮助破案。
最后听说所有事件的源头都在那双诡异的红色高跟鞋上。
据说那双鞋是三十几年前的东西。
警局卷宗上有这么一个案子:
说是从前有个女人背着她丈夫在外面找了个小白脸,用她丈夫的钱养野男人。
这也就算了,她丈夫发现自己被背叛之后,就去找他老婆说理。没想到在这过程里起了争执,她用手里的高跟鞋鞋跟一下就戳瞎了她丈夫的眼睛。
戳完之后她又找来了情夫,两个人合伙杀了男人。
那男人可能是心有不甘,于是恶灵就一直附着在那双鞋上。
要是有女人背叛自己男人,就会被这双鞋缠上,最后被蛊惑而自废双眼。
09
最后那双邪性的高跟鞋被毁得彻彻底底,连片渣滓都不剩。
但是听说邻市又有一起自戳双眼而死的案子发生。
那双红色高跟鞋可能就跟不忠的心一样,永远消灭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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