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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尧:
见字如面。
想和你聊聊咱们学校的事情。其实前天就在想了,但往往,越想做什么……呵呵,你知道的。算了,一大早,丧气的话不说了。
前天,我回咱们学校了一趟。你肯定猜不出我去干什么。
还记得我们刚才一起时你有个假想敌吗?——对,邱梹。新闻系那个高高大大白白净净的邱梹。我前天去见他了。
咱俩毕业后邱梹硕博连读,后来留校任教,这个结局还挺好的,是吧。起咱们这般怀揣着使不完的劲儿,后来却很难得以发挥,四下里乱撞终于没了激情的人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迄今还能想起当年大家说到如果任教等同于走入年纪轻轻就丧失对未来生活无限可能性的漩涡中时那种不屑的神情,但如今转头回看,才发觉原来那会儿彼此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哈哈,要是上天能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可能大概率也要拼了命地继续读个博。
是不是扯远了?还是说回正题:我前天去找他了。
邱梹现在已经是正处级了。一周只上三四节课,其他时间安逸得很。但是呢,人嘛,不能太闲,尤其是像他这种有颜又有才的小优质中年男。
给你讲讲关于他的故事吧。
留校后他很快就结婚了,对象是他的一个学生,长得颜如玉似的。那会儿咱俩还没分手,他结婚时候还喊我参加来的,那天我真去了,哈哈,这些你都不知道。邱梹老家是八线小城,但为了这个有大出息的儿子,婚礼那天老家也来了不少人。女方虽也不是本市人,但双方家庭都很高兴他俩能在这里落下脚打下根基,所以场面还是挺热闹的。阿尧,我那天礼单上写的是咱俩的名,邱梹还和新娘子开我玩笑来的,说应该很快他们就能还礼了。嗐,他哪里知道我连他们结婚这事儿都没告诉你呢。但,说实话,看着他俩在聚光灯下甜蜜微笑的样子,我的确代入了,想象着咱俩站在上边时的模样。讲真,我觉得肯定也是让人羡煞不已那种,毕竟说我们是金童玉女也不过分的,咳咳,说这话多少有点不要face了 ,哈哈哈。但是吧,我记得可清楚了,当然站在下边我还想来的,多谢邱梹的不追之恩,否则哪有咱俩的组合了呢。
嗐,又说回来了,谁能想到呢。还没等到他的婚姻破裂,咱俩就先分道扬镳了。
嗯,又扯远了,还是说他。下边这些事儿都是我听同学说的。
邱梹婚后两三年就有孩子了,是个女儿,我没见过,他妻子毕业后也没工作,在家做全职太太,他分的房子就在咱们学校中心湖南边那栋楼。要说,挺完美的,是吧。但是呢,也不知道具体啥时候开始的,邱梹就飘了,在男女关系上总是含糊不清的。你要是这会儿和我面对面的话,估计我能给你讲得更声色并茂。嗯,一句话总结——绯闻不断。
一边是风流倜傥男,另一边是流连玲珑女。哎,这话可怎么说呢!邱梹妻子后来知道了,听说是给女学生找上门谈判。但你猜也能猜到,她忍了。在家带孩子好些年,完全没有工作经验,再加上很清楚假如事情闹大了,搞不好连邱梹的工作都得丢掉。
我是不能接受她这样的选择,就像你只是以为邱梹和你在竞争时那样眼里容不下一粒沙,换给我,必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当然,也许这只是我的一时之气,毕竟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妻子,没有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但,这都不重要。重点只有一条——她忍了。
从二十岁到三十岁,她走过十年婚姻的歧路,最后还是选择和邱梹离婚了。
有没有很可惜?我是替她觉得不平。
那,说了半天,我前天去找邱梹干嘛。呵呵,他再婚了,又请我去赴宴。当然,这个宴会不是前天,是上个月的事儿,具体哪天一点儿也不重要。因为今年外派,我没去成。最近项目终于结束,我回来后选择去当面“贺喜”。
他已经不是那个白白净净的样子了,现在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顶上的发量已丢掉差不多当年的1/4,明显发福,加之身量高,现在看上去颇有大苞米成精的喜感。他见我时说,芈乐,你还是以前那样瘦啊。他握我的手时能感到稍微用力捏了一下,这让我有点不舒服。他接着说,但是现在比以前更漂亮。我尴尬地笑笑,避开他貌似放射某种炙热信号的眸子,含混地重启了新话题。他办公室的窗户开着,外边吹进来的风带着明显的丁香花的气息,我深深吸口气,想起那些年咱俩也很喜欢在这个季节的校园里牵着手溜达,站在窗边向外望去,不知怎么的,嘴里就冒出句话,这里风景如故啊。
他端着一杯澈绿的碧螺春站在我身旁,也往同个方向看出去,呷了一口,说,不是,其实都变了。
我听到他杯中茶叶舒展时发出的簌簌声,看着它们缓慢沉入杯底缤纷的模样,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沉默,和花香把这间办公室洗荡一遍。他接着说,可是转了一大圈,感觉还是回到原点似的。我“嗯”了一声,他这话说得对,我也经常有这种感觉。尤其是站在这里时,很强烈地感觉到如果不是自己弄丢了时间,就是被时间遗忘了。
再次沉默后,我听到他说,其实当年你在礼单上写你们两人的名字,却只身来时,我就猜到你暂时拿不到我的还礼了。然后,他突然笑起来。但,没想到你竟然还单着。早知道,早知道我就坚持……
我赶紧斜睨他,老邱,你可千万憋住别说出来。我说,哪有那么多“早知道”。我知道自己应该是带着笑说的这句话,因为那时候我心里想的是“感谢你的不追之恩”。哈哈,就是这样,特别感谢。
他怎会知道我的湖面早已平静如初,哪里还稀罕谁再来掀起波澜呢。
就这样吧。
芈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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