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午时,众人推开房门,才发现冷华林和吕清盈都不在房中。打探到两人都往溪边去了,便往那边寻去。鉴于萧白有打扰两人的前车之鉴,灵犀缠着他留在客栈,由柯南和石仑前去寻找两人。
来到溪边时,却发现只有冷华林一人。他跪坐在溪边的草地上,身上的衣服凌乱褶皱,发髻也散乱了不少。
“庄主。”两人朝他抱拳一礼,见他没有任何回应,柯南上前,发现他双目赤红无神,只盯着水面发呆。这般神情,仿佛当初重伤初醒的模样。
“庄主,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见四小姐?”
冷华林颤抖的抬起手,哑着声音道:“她……在水里……不见了……”
“不……不见了?”柯南盯着水面,昨天他们在这里捕鱼,溪水还不到膝盖。
柯南和石仑在溪边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的痕迹。
“是我杀了她……是我杀了她……”他此生杀过的人不在少数,却从未有过这般悔恨。
“庄主,你冷静一点!据我所知,四小姐善于泅水,这点水淹不死她!”吕清盈水性有多好,他并不知道,只是听北风灵犀说起在路上的事情,知道她曾救过落水的冷华林。既然能救人,水性一定不差。
冷华林这才回过神来,他望着柯南,急切问道:“你说真的?她……她会水?”
“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舒了半口气,恢复了以往的神情,直直盯着她消失的地方,道:“阿仑,你立刻回客栈,把所有人都带过来。柯南,我们顺着往下去寻她。”
“是。”
柯南拽住石仑,低声吩咐道:“先别说实情,就说四小姐落水后失踪,让他们赶紧过来寻人。”
“是。”
眼下他们还有求与萧白,得罪不得。从这几日的相处来看,萧白是真把吕清盈当兄弟,若让他知道是冷华林将她打入水中,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找到吕清盈的下落。
那样浅的溪水,确实不足以让吕清盈溺水。只是她落水前受了一掌,口吐鲜血时溪水进鼻而呛了水,加上这溪水看似平静,底下却有暗流。她一失足,便被暗流卷走,顺流而下。她费尽力气,终于爬上岸边,失去知觉,昏睡过去。
待她醒来,她已不在原来的湿草地,墙上的蜡烛发出昏暗的光线,倒是让她可以慢慢看清自己的所在。她双手高举在头上,酸得很。挣扎地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被人悬着,动弹不得。
“醒了?”眼前一个衣着精致的女子,右手拿着卷起的鞭子,在左手掌中轻敲。
吕清盈顺水漂流了一夜,爬上岸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现在很虚弱,连抬头都十分吃力,可她依旧努力抬眼,汇聚视线。
女子走到她面前,用手将她下巴抬起,将她苍白的脸从乱发中剥了出来。
吕娇盈?!真是冤家路窄,当年在吕府的时候,她就没少吃这个三姐的亏。自己顺流而下,居然到了她的地盘。如今落在了她的手里,只怕又要遭罪了。
对方见她的反应,轻蔑的笑了一声:“妹妹可还记得我?”
奴仆为她扳了张椅子,她顺势坐下,端着婢女递上的茶,轻轻吹了吹。
如今在世人眼中,露玉才是吕清盈,她自然不能承认。虽然凭这张脸,就可以断定她和齐云月的关系。可这世上也不乏没有血缘关系而长得相像的人。打死不认,她又能奈何?
“夫人认错人了吧?我与夫人素未谋面,还请夫人放过我吧!”她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有气无力地哀求着。
“不过几年,妹妹忘性可真大。也罢,不过这个人,你总该认得吧?带进来!”
随着她一声令下,响起了锁链撞门的声音。一个女子被人架着走了进来。
这回,吕清盈愣住了。进来的女子一见她,也是一愣,接着掩面而泣。
是露玉!
“啧啧,妹妹,你哭什么?”吕娇盈靠近露玉,假装亲昵道,“你想想看,若是葛庄主见了她,会作何感想?”
露玉摇了摇头,不愿回答她,她偷偷看了一眼看吕清盈,又心虚地瞥开,擦了擦泪。
吕娇盈看出了她的慌张,挑唆道:“葛庄主也是见过五夫人的,这女子跟五夫人张得一模一样,你说葛庄主会把她当娘呢……还是当妻呢?”
她故意着重“妻”字,惹得露玉果然一惊。露玉望着吕清盈的脸,眼里从原来的逃避,开始带有恨意。
吕娇盈继续在露玉耳畔诱惑道:“一旦她出现在你的夫君面前,你这几年的幸福就将全部化为泡影了。这些年,你也过了不少担惊受怕的日子,现在她终于出现,你难道就不想一了百了吗?”
她不知从何处拎出一把匕首,塞到露玉手中,不断在她耳边重复:“杀了她,你就是真正的风云庄夫人,永远没人能代替你了。”
“露玉……”吕清盈看着露玉在吕娇盈的催促和引诱下,一步步颤抖着朝自己走来,心情无比复杂。
其中的种种,吕清盈是知道的。她早就不怪露玉了,也没有想过要去抢葛岳泉,她甚至答应了齐云月永远不出现在他们面前。可她们,还是见面了。如今齐云月已经不在,她断不能任由吕娇盈从中作梗,让她们姐妹自相残杀。
能嫁给葛岳泉,对露玉来说,无疑是天赐的幸福。葛岳泉确实如吕清盈所言,对她百般娇宠,让她迷失在他的温柔乡中。她从小就没见过她爹,总想象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抱住,会是怎样的感觉。如今,她尝到了,那是一种结实的温暖。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的身边都是女人——她的娘亲,她的妹妹。小的时候,娘亲也曾这样温柔的待过她。可后来,她娘说,不能再叫娘了,要叫五夫人。明明都是娘亲的女儿,为什么她就是丫鬟,另一个就是小姐呢?
这个问题一直被她埋在了心里,直到成亲的那一刻,婢女们俯首称她为“夫人”,她才长舒了口气。终于,她不再是丫鬟了。
可吕清盈毕竟是她的亲妹妹,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的心中难免牵挂。吕老爷仅用一句话就堵住了她的担忧:若吕清盈回来,她要如何向葛岳泉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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