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韵 | 花凋
文/君子温玉
出世
我叫潇潇,我阿爹说我的名字取自古诗文"夜船吹笛雨潇潇"。我是一个生于江南,长于江南的女子。
生我养我的地方,叫做青衣镇,镇里有条小河,叫若耶溪。
我阿娘说,在江南有一个习俗,若家中有女诞生,则酿一坛酒,把它埋于桃花树下,及至女儿待嫁出阁时,再用以宴请宾客,而这坛醇香美酒,就叫做女儿红。
我那时天真烂漫,好奇问她:"女儿待嫁出阁了,这坛酒叫女儿红,那如果女儿未能成人出嫁,这坛酒该叫什么?"
阿娘笑了,那是一种能够融化三冬冰雪的最温暖的笑。
她摸摸我的头,却不回答我的问题,只说:"我们的潇潇当然能平安长大,以后也会遇上真心对自己好的男子。"
那年,花好,月圆,人常在,若耶溪旁的杏花开得极是好看。我觉得我真是世上最幸福的姑娘,我有一坛女儿红,等我长大了,嫁给心爱的男子,会和他一起品尝。
遇见
在我十四岁那年冬天,终于遇见了他。
那是一个白雪飘飘的冬日,南方的雪没有朔北那般冰冷刺骨,反而十分滋润美艳。
好不容易等来这这场雪,若耶溪河面两旁竟然结冰了,我看着那层冰覆盖在河两岸,心中雀跃不已,便跟着小伙伴到若耶溪旁踏冰玩。
也许是河边太滑,也许是自己太不小心,也许是飞雪纷纷迷了双眼,我竟突然落入若耶溪里,寒冷的河水瞬间将我湮没,我听阿爹说,这条河虽然叫若耶溪,但水深至少有两丈,这么深的水足以将十个我淹死。
我张大嘴想呼救,冰冷的水却瞬间灌入我的喉咙,我努力摆动四肢,刺骨的寒冷却使我冻僵,意识渐渐涣散,我隐隐约约听到岸上小伙伴们紧急的呼救,但没有一个人来救我。
又挣扎了许久,在我绝望之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拖住了我的双掖,顺利把我救上岸,我冻得浑身发抖,用力抱住他的胸膛,顺势往上看去,发现救我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甚为好看的少年。
后来,我和那少年渐渐熟络起来,原来他是临镇的人,比我大三岁,这次来青衣镇走亲戚,这才救下落水的我。后来他告诉我,从他救起我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喜欢上了我,而这也正是我想说的。
他是我的恩人,我从小就听着说书先生的《白蛇传》长大,我一直羡慕白素贞那样的妖怪,知恩图报,至情至性,为一人而入红尘,为爱情甘愿镇压于雷峰塔下。
我那时年少,知道唯一的报恩方式大概就是以身相许了。所以,我决定,等我成年,我要嫁个那个救我的少年,他叫章含玉。
花凋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春去秋来。
我就这样等待着,后来我发现,那年落水,竟冻坏了我的筋骨,天气稍微湿冷,我浑身的骨头就疼痛不堪。江南多雨,我的病更是没有了藏身之处,之后四年的大半时光我都是在病床上度过。
直到他,上门提亲,他的家境并不富裕,但我属意他,为此阿爹还为我推掉了好几户好人家,现在我们的亲事终于订下来了。
就等着,明年开春,我十八岁时,他迎我过门。
这一年的冬天又下起了雪,我本是未足月而生,体质本就虚弱,打小爹娘就把我护在手心里养。那一年落水后,我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尤其怕冷,这个冬天对我而言竟如此难熬。
还没等到开春,我就又病了,这场病看似是寻常的风寒,却来势汹汹,阿爹不得已去城里花大价钱给我请了好大夫,那大夫给我看诊完,竟后退三尺,说我先天不足,又得了痨症,怕是好不了了。
那天,父亲一夜白头,为了治我,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我却很平静,我自小体弱多病,爹娘为我操碎了心,与其长久缠绵病榻,不死不活,这般离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只是遗憾,我终是不能嫁给章含玉,他那么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可我们却不能相守。
我让爹娘挖出了那坛自我出世就酿好的酒,它已不能成为我的女儿红了,可我却不能负了父母这份心意。那天,我、含玉和爹娘,一同喝完了这坛酒。
我也终于知道那年阿娘未回答我的答案。
若是家中女儿夭折了,未能出嫁,这坛酒,便有另外一个凄艳的名字——花凋。
PS:灵感出自winky诗《花凋》
歌很好听很有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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