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们还年轻,在一处村子里租了一个大妈的房子,大妈与儿媳妇不和,儿媳妇带着儿子和孙子跑了,大妈怒火冲天。
儿媳妇和儿媳妇的父母放出话来,老太太已经老了,她那栋楼迟早是我们的。
闲话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老太太快要崩溃了,她一天到晚找人想把楼卖掉,楼是老太太的积蓄盖的,儿媳妇的爹是狠人,他给老太太画了个大大的饼,一个美好的愿景:城市里不好住,住我们农村好,院子洋楼独门独户。
老太太跑到亲家这里买亲家宅基地盖楼,亲家说买什么买,一家人。
老太太很感动,三千块钱拿出去又收起来了。
可是办宅基地确权的时候,老太太的楼变成亲家的了,老太太一辈子的积蓄与儿子都没有关系了。
老太太到处去告,可她没有相应的证据。
房子已经是亲家的了,不好更改,更何况,每次老太太去司法所,司法所所有的人那眼神都好像吃了好处的,儿子也冷漠地站在老母亲的对立面,老太太来来往往不占优势。
老太太低价卖楼,消息走漏,亲家带人来,凶神恶煞,人都吓跑了,谁敢来买呢?
老太太郁闷了,她整天拿铁管,走哪敲哪,想找人买炸药炸楼,想捐楼,想拆楼……总之,盖楼需要钱,毁楼还是需要钱,老太太盖楼花完了钱。她一天天老了,儿子儿媳妇不登门,他们在坐等老太太死。
老太太最后的办法是不死,熬。
熬了多少年,不知道。
反正有一年我们说大妈可能没了吧,因为估计九十多岁了。
过几天,就在街上遇见老太太,她精神头挺好,见面就主动说我还好着呢。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刚才路过大妈的老房子,房子变成临街商铺,曾经气派的楼在新村里显得陈旧萎缩。
我问:不知道老太太是否还在。
队友答:应该早都不在了吧,要不然她就成精了。
也是,如果老太太健在,应该有一百岁了。
我想起她鹤发童颜,健步如飞的样子,想起我二十七岁就开始补的牙齿,想起她八十九岁那一年,牙齿一颗没坏,能吃硬蚕豆,眼睛不花,耳朵不聋,说话尖酸刻薄……
有人说老太太可怜,说她一手拉扯大的孙儿见她都扭头走路了,也有人说她和她亲家及儿媳妇比起来,半斤对八两,没有弱的。
我对这个现实世界是有点意见的,我还是喜欢古老的中华那句话:仁义礼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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