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龙应台的《目送》时,我即将临产。每日顶着烈日送大女儿上幼儿园,又顶着迟迟不愿落山的夕阳去接她放学。临产越来越近,以至于每走一段路我的腿如同灌了铅似的难以迈开。到了晚上,腰部酸痛到需要用手帮助翻身,每隔几小时的阵痛让我每次上厕所都拉一次大便,却又不敢用力,生怕把孩子拉出来掉马桶里。
阵痛的第二天我还拖了地,而老公要晚上才从几十公里外的工作地回来。女儿要求我带她去楼下玩,我有气无力地安慰她,告诉她我不能陪她玩是因为小宝宝快要出生了。
阵痛从每隔两小时缩短到一小时,再到半小时。吃完晚饭我对正在洗碗的老公说:“我们收拾东西去医院吧,我现在每隔20分钟肚子疼一次,趁我现在还能走。”老公说:“好。”
老公和女儿在手术室外等候。老公对女儿说:“你要是困了,爸爸抱你先睡。”
“不要,我不要睡,我要等小宝宝出生。”
打了麻醉后,肚皮上方的手术用无影灯亮了起来。虽然下半身无知觉,我依然能听到剪刀剪开肚皮的声音,似乎他们在剪一块比较难剪的帆布;我能感受到肚皮被挤压的感觉。而后“嗖”地一下,肚皮瘪了下去,腹腔的压力没有了。过了十几秒,“哇——”的哭声响彻手术室。医生和护士的闲聊一刻也没有停止,但是依然会有人说起生的是个男孩。
孩子被拿出来以后,肚皮的缝合时间占据了手术时间的三分之二。一切完成后,我和宝宝被一起推出手术室。手术室的两重门打开后,我听到老公和女儿从等候椅上起身而后走上前来的声音。
“是男孩还是女孩?”老公的声音。
“男孩。”一个护士答道。
躺着的我看不到老公的表情。以前生女儿的时候他希望有个儿子,怀二胎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更希望再有一个女儿。而现在儿女双全的他,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住院的五天里,老公重新学习如何每隔两小时给孩子喂奶粉,如何换尿片,如何拍嗝。每到午夜,病房的婴儿哭声此起彼伏,一声赛一声的大。哄孩子的声音、吸奶器吸奶的嗡嗡声、上厕所的冲水声、孩子的哭声混杂在一起,却没有人抱怨环境太嘈杂。短短五天,我们都疲惫不堪。繁杂的产后治疗项目多达十几项,每次当我想要好好睡一觉的时候就有护士过来,不是抽血就是照红外线灯。护士和医生们似乎都是为了完成绩效任务一般一项接一项地给我做各种护理和治疗,我非常想对他们说“我最需要的是休息”。如果仅仅认为他们是为了完成绩效考核而工作的话有点太不近人情,他们的初衷依然是希望产妇尽快恢复。
第五天,我们就出院了。我们不得不感慨医学的发达,连线都不用拆,五天就能出院。我还能抱着孩子走。
月子期间,我们为孩子的事情又跑了两趟医院。公婆能做的仅仅是做饭,然后发表一下他们那个年代坐月子和带孩子的老一辈的经验和做法,对于医生的建议他们听而不闻。我坚持按照医生的建议来,公婆也不好说什么。要改变公婆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自己现在也生个孩子住院一次去亲自体验。
老公依然不改抽烟的习惯,虽然已经被我指责过好几年。如今他跟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感觉压力好大”。
他的压力自然大,年迈的父母,儿女和老婆要吃要喝,只有他一个人在上班,拿着不高不低几年不变的薪水。而我自怀孕以后就不再上班,主要是年龄大,担心出意外,以及考虑到工作环境不适合养胎,因此而辞职。
图片来自华为手机动态杂志
龙应台在回忆他父亲时写道:
人生本来就是旅程。夫妻、父子、父女一场,情再深,义再厚,也是电光石火,青草叶上一点露水,只是,在我们心中,有万分不舍:那撑伞的人啊,自己是离乱时代的孤儿,委屈了自己,成全了别人。儿女的感恩、妻子的思念,他已惘然。我们只好相信:蜡烛烧完了,烛光,在我们心里,陪着我们,继续旅程。 在一条我们看不见、但是与我们的旅途平行的路上,爸爸,请慢慢走。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想起一句话:你所感到的幸福都不过是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如今的我在家带着刚出生的儿子,领着六岁的女儿,只有老公一人去离家几十公里的地方上班,每周回来1-2次。是他在为我们这个小家负重前行,而小儿子则在后面守护我们(等他长大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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