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蒹葭
故事的开头本应是遇见，可因为是你，故事的开头就成了结尾……
你早就不爱我们了吧
2018/3/31 星期六 长安晴
01
我们第一次见张宇是高中一年级，他圆滚滚的肚子在走廊上一晃一晃地。隔着夏天必穿的冰丝短袖都能看见深深的肚脐。
后来大家彼此熟悉了，才发觉张宇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我们跟他开玩笑，学他腆着大肚子走路他也不恼。
他画的一手好图，圆珠笔在他手里像是开了挂，一眨眼中国地图就浮现眼前，再一眨眼，好家伙，世界地图出来了！
张宇也喜欢用粉笔，那一手好字吸引了一众女同学做粉丝。课间他正在黑板上龙飞凤舞秀他的字，突然有同学喊到：“班主任来啦，班主任来啦！”
只见张宇飞快地转身拿起板擦，手起板擦落，再一个回旋三下五除二就回到了最后一排空座上。黑板上那一排大字：“我爱张淑芳”瞬间踪影全无。
同学们压低笑声假装学习，实则要憋出一身内伤。对了，我们的班主任芳名张淑芳。
“课代表，把英语作业发一下……你们今天怎么都乐呵呵的？有喜事啊？”淑芳老师一脸不解地问道。
“没……没有啊老师！”英语课代表一边发作业一边回答。
“别一个个瞎乐呵，快期中考了，都认真点！对了，今晚的地理自习改英语了！”淑芳老师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
张宇突然站起来说：“我抗议！为什么又改英语？”
淑芬老师微微一笑，手轻轻拂过她额前的刘海儿说：“你有异议？”
张宇脸色涨红，挠了挠头说：“不敢有，不敢有，”坐下来扶了扶眼镜框嘟囔：“又改！又改！”
“那行，都没有异议就地理改英语了！”淑芳老师那飒爽地背影消息在教室门口，地理改英语的余音差不多要绕房三日。
众兄弟姐妹齐齐望向张宇，愤愤不平又恨铁不成钢的说：“老张，你不行啊……”
张宇捂着脸，感叹到：“阴盛阳衰！阴盛阳衰啊！”
02
有张宇这个笑星存在，我们的校园生活似乎也没那么辛苦了。转眼到了高二，张宇依旧能在黑板上轻易画出地图来。
淑芳老师还是经常将地理自习改成英语自习。每一次张宇都要说抗议，当然，他也总是败下阵来。虽然我们班地理自习比其他班少很多，但地理成绩却一直遥遥领先，就连英语成绩也是遥遥领先。
那时候时光变得慢，我们处在了高中生活里最美妙的一年。既没有高一学弟学妹的懵懵懂懂，也不会像高三学长学姐一样拼命努力。
我们在这一年参加各种活动。文艺汇演的时候，张宇还和同学们导演了一部青春舞台剧。
运动会的时候我们全班给张宇陪跑5000米长跑，那时候大家才发觉胖子也是很有实力的。
张宇不是我们的班长，却显然成了我们的老大。组织春游，组织野炊，提醒淑芳老师给我们熬绿豆汤和八宝粥。我们越来越爱张宇，淑芳老师也是。
03
进入高三的那个夏天，张宇开始变瘦。我们打趣问他：“老张，减肥呢？”
他依旧笑嘻嘻的说：“对啊，减肥呢！太胖了打不过张淑芳，她要是揍我，我岂不是也跑不过她？”
我们兴奋的大笑，他赶紧说：“安静！安静！别让她听见了。”
很快，教室里就弥漫了高三应有的气息。那是多种气味的混合体，参杂着速溶咖啡的味道，参杂着日夜埋头苦学没空洗头换衣服的味道，参杂着坚持长跑锻炼身体的汗臭味道……
高考倒计时一天天变少，我们看见张宇的次数居然也越来越少。我们总想打探他的消息，毕竟已经高三了，可我们总会忘记打探消息。因为我们，太忙了。
忙着遗忘，忙着离开，忙着成长，也忙着离别！
离高考还有最后一周的时候，张宇离开了学校，走之前他站在讲台上笑着说：“兄弟们，好好考，考好了我请吃饭！到时候敞开吃！”
他还穿着三年前那件冰丝短袖，薄薄的质感被汗水浸湿了。真是奇怪，张宇那调皮的小肚子居然小了两圈。
淑芳老师也站在讲台上，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快去吧。”我们隐约看到了她眼眶泛红，又轻轻感慨只是错觉。
最后的几天我们没看见张宇，考试那天也没看见张宇。他好似突然消失在人海，也突然消失在我们眼前。
高考结束后，我们都畅快的玩，等待着录取通知书到达眼前。有男生想起来张宇说的那句：“考好了请吃饭！”
我们约好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就去张宇家堵他，谁让他不陪我们最后一周。
那天早上，天还很蓝，阳光也没炙热到烤疼双眼。街边的行道树绿得发黑，我们一群同学拿着录取通知书和鲜花去找张宇。
还未转过那条我们熟悉的街，三三两两的行人手捧挽联神色匆匆。我们依旧嘻嘻哈哈说要狠狠宰张宇一顿。
然而那个街角成了我们一生的噩梦，张宇家门前白茫茫一片，灵堂里的照片那样显眼。淑芳老师站在一旁哭到几近晕厥，搀扶她的老妇人叫她“儿媳。”
没错，张宇和淑芳老师是夫妻。
一个教我们地理，从而能够认识世界，走出去闯荡江湖。
一个教我们英语，实现流利地语言表达，助我们走的更远。
很早以前，张宇就查出来肺癌。做老师的高危疾病，他说服淑芳老师陪我们最后一程。坚持到我们高考前最后一周才回家静养。
如今，他静静地躺在那里。
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们还记得离高考还有最后一周的时候，张宇离开了学校，走之前他站在讲台上笑着说：“兄弟们，好好考，考好了我请吃饭！到时候敞开吃！”
到时候，敞开了吃……
我们全班48个学生在张宇的灵堂前跪谢恩师，那天的天空真蓝，蓝的看不到一片云。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总以为毕了业就能和他成为真兄弟。故事的开头是遇见，可因为是张宇，故事的开头就成了结尾。
不过没关系，我们一开始就是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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