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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落千山寂(116~125)

剑落千山寂(116~125)

作者: 王胤陟 | 来源:发表于2025-11-16 00:33 被阅读0次

《剑落千山寂》第一百一十六章 忘川梅影

昆仑墟的残雪在靴底咯吱作响,苏夜怀里的婴孩正用手指戳他的下巴,咯咯的笑声混着冰风,像串碎银。孩子已经不记得归墟里的事了,七星钉消失的颈间只留下圈浅痕,倒像戴过串细巧的银链。

“苏公子,前面就是忘川渡了。”老李拄着根冰棱当拐杖,假眼在暮色里泛着冷光,“过了这渡,才算真正甩开十二楼的尾巴。”

苏夜抬头望去,暮色中的忘川渡像条卧在雪地里的黑蛇,渡口的木牌被冻得硬挺挺的,“忘川”二字上覆着层薄冰,冰下隐约能看见暗红的渍痕——是血。

“这渡不对劲。”他将婴孩往怀里紧了紧,锈剑在掌心转了个圈,剑穗上的冰碴簌簌落下,“太安静了。”

寻常渡口该有船家的吆喝,该有往来的脚步声,可这忘川渡只有风声,卷着雪沫子打在木牌上,发出呜咽似的响。婴孩突然抓住他的衣襟,小手指向渡口的芦苇丛,那里的雪地上印着串脚印,小小的,像孩童的,却在半途突然消失,只留下摊融化的雪水,泛着诡异的红。

“是‘牵魂引’。”老李的声音发紧,真眼缩成了条缝,“十二楼的邪术,用孩童的血引路人往冰窟里走。”

苏夜的锈剑突然出鞘,剑气劈开迎面飞来的芦苇——那些芦苇竟缠着发丝,黑得泛蓝,和鬼市青灯里的发丝一模一样。芦苇落地的瞬间,渡口的冰层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的暗河,河水泛着墨色,水面漂着无数纸船,每只船上都插着支白烛,烛火在水汽里明明灭灭。

“上船。”个苍老的声音从暗河对岸传来,摆渡人身披蓑衣,斗笠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他手里的船桨,桨叶上刻着朵梅花,与师娘发簪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苏夜没动,只是盯着那朵梅花:“阁下是谁?”

摆渡人笑了,声音像冰面开裂:“二十年前,公子曾在我这船上偷过坛梅子酒,还说要给师娘做药引。”

苏夜的心脏猛地一缩。二十年前他确实偷过船家的酒,只因师娘咳得厉害,郎中说梅子酒能润肺。那船家是个瘸腿的老头,总爱坐在船头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如今想来,那曲子的调子,竟与青云门的《安魂引》隐隐相合。

“是您。”他收了剑,抱着婴孩踏上摇晃的木船。船板上积着薄雪,雪下露出块磨损的木牌,刻着个“苏”字——是当年他刻的,说要等自己成了名剑客,就回来给船家当伙计。

摆渡人撑起船桨,暗河的水突然变得湍急,纸船像被磁石吸着似的往船尾聚,烛火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青白。“十二楼的楼主,就在对岸等着。”他突然开口,斗笠下的目光扫过婴孩,“这孩子忘了过去,未必是坏事。”

婴孩突然指着水面,那里的倒影里,她颈间的浅痕正在发光,像枚隐形的七星钉。苏夜低头,看见自己的倒影里,剑主令正从怀中透出金光,与孩子颈间的光遥相呼应。

“师娘的魂魄没散。”他突然明白,“洗魂池只是让她暂时沉睡,七星钉是钥匙,剑主令是锁。”

摆渡人没接话,只是将船桨往水里猛插。木船像离弦的箭般冲向对岸,暗河的水面突然竖起道冰墙,冰墙上映出十二楼楼主的脸——那张脸,竟与师父年轻时的画像一模一样!

“苏夜,别来无恙。”冰墙里的人开口,声音里带着师父特有的温和,“二十年了,你终于肯把剑主令带来了。”

苏夜的锈剑在船板上划出火星:“你不是我师父。”

“我不是?”冰墙里的人笑了,抬手抚过自己的脸颊,“可这张脸,这声音,都是他的。当年他自愿把魂魄卖给我,换你和这孩子活下来,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是凭运气?”

婴孩突然哭起来,小手死死抓住苏夜的衣领,颈间的浅痕亮得刺眼。苏夜感到怀里的剑主令在发烫,烫得他心口生疼——师父当年确实在火场失踪,尸身始终没找到,原来……

“他说,青云门不能断了根。”冰墙里的人突然收起笑,眼神变得凌厉,“所以我留着你,等你把剑主令和这孩子带来,好让我用他们的血,换回我自己的魂魄。”

木船撞上对岸的刹那,苏夜抱着婴孩跃上岸。冰墙轰然倒塌,十二楼楼主的真身站在雪地里,黑袍上绣着银线梅纹,与师父当年常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把孩子和令牌给我,我让你当青云门的新掌门。”楼主伸出手,掌心躺着枚青铜戒指,上面刻着青云门的徽记,“这是你应得的。”

苏夜的锈剑突然指向婴孩:“要令牌,先过她这关。”

婴孩愣了愣,突然从他怀里挣出来,张开双臂挡在前面,颈间的浅痕爆发出刺眼的光。楼主的黑袍被光灼得冒烟,他惊恐地后退:“不可能!洗魂池明明……”

“师娘说过,母爱能破万邪。”婴孩的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她年龄的坚定,颈间的浅痕突然裂开,露出枚发光的七星钉——原来它一直都在,只是藏在了皮肉之下。

苏夜的剑主令同时飞出,与七星钉在空中相撞。两道金光炸开,楼主的黑袍寸寸碎裂,露出里面的枯骨,枯骨上缠着无数冤魂,个个都是当年师门的弟子!

“师父!”苏夜突然喊道。

冤魂中,道熟悉的身影挣脱出来,正是师父的魂魄。他看着苏夜,眼神里充满愧疚:“小夜,对不起……”

“别说了。”苏夜的锈剑劈向枯骨,剑气斩得冤魂纷纷消散,“您说过,青云门的人,骨头都是硬的。”

师父的魂魄笑了,渐渐变得透明:“照顾好这孩子,照顾好青云门……”

身影消散的瞬间,枯骨轰然碎裂,十二楼的余党在金光中化为飞灰。苏夜抱着扑进怀里的婴孩,看见她颈间的七星钉正在变淡,最后化作道浅痕,再也看不见了。

摆渡人不知何时划着木船到了岸边,斗笠下露出张熟悉的脸——是老李,只是他的假眼已经摘下,眼眶里嵌着的,是枚小小的梅花玉。

“师娘让我告诉你,她在归墟深处种了片梅林,等春天就开花了。”他将梅花玉递给婴孩,“这是信物,将来她想起来了,就凭这个去找她。”

婴孩接过玉,咯咯笑着往雪地里跑,梅花玉在她掌心发出温暖的光。苏夜望着她的背影,又看向远处的青云山方向,那里的云海翻涌,像极了师父当年书房里的烟霞图。

“走吧。”他对老李说。

两人跟在婴孩身后往山下走,雪地里留下三串脚印,深浅不一,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苏夜的锈剑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剑穗上的冰碴已经融化,露出底下的红绳,像条鲜活的血脉。

他知道,江湖不会太平,十二楼或许还有余孽,但只要怀里的剑主令还在,身边的人还在,他就有底气走下去。所谓剑落千山寂,不是让江湖沉寂,是让所有的阴谋与仇恨,都在真相面前归于沉寂。

远处的忘川渡上,摆渡人的歌声随风飘来,调子正是那首《安魂引》,温柔得像春雪化水,滋润着昆仑墟的每一寸土地。婴孩的笑声混在歌声里,清脆得像枝初绽的梅花,预示着一个崭新的春天。

《剑落千山寂》第一百一十七章 梅烬重生

忘川渡的冰碴还粘在靴底,苏夜牵着婴孩的手往山外走。小家伙攥着那枚梅花玉,玉暖得像揣了块小太阳,走两步就停下来,把玉贴在脸上蹭蹭,咯咯的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雪。

“慢点跑。”苏夜拽住差点摔进雪堆的小家伙,指尖触到她颈间那道浅痕——洗魂池留下的印记,此刻正泛着极淡的粉光,像片刚抽芽的梅瓣。他喉间发紧,想起摆渡人临走时说的话:“师娘的魂魄附在玉上,等这孩子记起些什么,自然会认亲。”

话音未落,身后的雪地突然传来“咔嚓”声。不是冰裂,是铁器划破冻土的脆响。苏夜猛地将婴孩护在身后,锈剑出鞘的瞬间,数道黑影从芦苇丛里窜出,黑袍上绣着的银线梅纹在雪地里泛着冷光——是十二楼的余党。

为首的人摘下面罩,露出张与师娘有三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的疤破坏了那份温和:“苏公子,别来无恙。楼主说了,拿不到剑主令,就取你和这孩子的命。”

苏夜的锈剑在雪地上划出半圈弧光,剑气扫起的雪沫子打在对方脸上:“他倒是看得起我。”

“看得起?”那人笑起来,疤在眼角扯出道狰狞的痕,“楼主说,当年若不是你师父横插一脚,他早成了武林盟主。这仇,自然该算在你头上。”

婴孩突然拽苏夜的衣角,小手指向那人腰间——那里挂着块玉佩,玉上的裂痕与师父书房里那枚碎玉一模一样。苏夜心头一震,师父的玉佩当年随他一同失踪,怎么会落在十二楼手里?

“想要?”那人把玩着玉佩,突然往空中一抛,“来抢啊!”

苏夜足尖一点,锈剑带着破空声刺向玉佩。就在剑尖即将触到玉的刹那,对方突然甩出数枚银针,针尾缠着极细的丝线,落地瞬间织成张网,将苏夜困在中央。“苏公子,尝尝这‘千丝缚’的滋味,当年你师父就是被这网困住,才……”

话没说完,婴孩突然将梅花玉往雪地里一摔。玉没碎,反而射出道金光,网绳遇光即断。小家伙扑进苏夜怀里,指着那人的玉佩喊:“爹爹的!”

苏夜浑身一僵。这是孩子失忆后,第一次叫出“爹爹”。

那人显然也愣了,随即狞笑:“记起来了?正好,省得我再费功夫。”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往地上一摔,黑色的粉末遇雪即燃,冒出的黑烟里裹着尖啸,听着像无数冤魂在哭。

“这是‘化骨烟’,你师父当年……”

“闭嘴!”苏夜的锈剑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剑气将黑烟劈成两半,“我师父如何,轮不到你置喙!”

婴孩突然拽他的手,往侧面一指。苏夜望去,只见雪地尽头的枯树上,挂着件熟悉的灰布衫——那是师娘当年常穿的,袖口还绣着朵没完成的梅花。他心头一动,拉着婴孩就往树后冲,十二楼的人紧追不舍,黑袍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墨痕。

树后竟是条密道,入口被藤蔓掩着,藤蔓上还缠着块玉佩,正是师父失踪时戴的那枚。苏夜取下玉佩,与婴孩手里的梅花玉一对,“咔”地合在了一起,密道的石门应声而开。

“想跑?”十二楼的人追了上来,手里的弯刀在火把下泛着寒光,“这密道是楼主特意为你准备的坟墓!”

苏夜没理他,拽着婴孩冲进密道。石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厮杀声。密道里弥漫着淡淡的梅香,墙壁上凿着烛台,烛火一跳,照亮了两侧的壁画——画的是师父和师娘年轻时的样子,一个练剑,一个研墨,角落里还画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孩,正偷师娘的梅花糕吃。

“是爹爹!”婴孩指着画里的师父,小手指在壁画上戳来戳去,“还有……娘亲!”

苏夜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她记起来了,至少,记起了一部分。

往前走了约莫半柱香,密道突然开阔起来,竟藏着间石室。石室中央摆着张石桌,桌上的青瓷碗里还剩着半碗梅花糕,糕上的红梅印栩栩如生,显然是刚做不久。石桌旁的木椅上,搭着件黑袍,领口绣着银线梅纹——与十二楼楼主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这是……”苏夜拿起黑袍,指尖触到内衬的标签,上面绣着个极小的“苏”字。是他的笔迹,当年师父让他帮忙缝补时,他偷偷绣上去的。

婴孩突然爬上石凳,指着石桌下的暗格。苏夜撬开暗格,里面躺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半块剑主令,和一封泛黄的信。

信是师父写的:

“小夜,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或许我已不在。十二楼楼主是我当年的师弟,因嫉妒走火入魔,害了不少同门。我假死入十二楼,一是为查他的阴谋,二是为护你和念念(婴孩的小名)周全。剑主令我藏了半块,另一半在你师娘手里,合二为一时,能召唤青云门旧部。念念颈间的七星钉是钥匙,若她记起一切,便带她去归墟深处的梅林,那里有你师娘的魂魄。切记,莫要为我报仇,江湖安宁,比什么都重要。”

苏夜的手不住颤抖,信纸被泪水打湿,墨迹晕开,像朵盛开的墨梅。原来师父从未背叛,那些年的误解、痛苦、挣扎,都像个笑话。

“爹爹……”婴孩抱着他的腿,小脸埋在他的衣摆上,“我想娘亲。”

苏夜蹲下身,把孩子抱进怀里:“我们去找她。”

就在这时,石室的另一扇门突然打开,十二楼楼主站在门口,黑袍上沾着雪,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苏夜的锈剑指向他:“为什么?师父待你如亲兄弟。”

“亲兄弟?”楼主笑起来,眼角的疤扭曲着,“他永远是掌门的好徒弟,我永远是那个打杂的!他有的,我凭什么不能有?”他突然从怀里掏出另一半剑主令,“今天,就让这剑主令合二为一,看看是他的旧部厉害,还是我的十二楼更强!”

两半剑主令在空中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金光冲天而起,穿透了密道的顶,照亮了整个昆仑墟。苏夜仿佛听见四面八方传来了马蹄声、兵刃出鞘声——是青云门的旧部,他们感应到了剑主令的召唤。

“不可能!”楼主后退一步,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没什么不可能的。”苏夜的声音平静却有力,“师父说,江湖安宁最重要。你输的,从来不是力量,是人心。”

婴孩突然举起梅花玉,玉光与剑主令的金光相融,石室的墙壁开始震动,露出后面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能看见成片的梅林,红梅在雪地里开得正艳。

“娘亲!”婴孩欢呼着跑了过去。

苏夜望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楼主,突然收起了剑。有些恩怨,不必用刀光剑影来了结。

他转身跟上婴孩的脚步,锈剑在身后发出轻鸣,像是在应和着远处传来的、属于青云门的号角声。密道外的雪还在下,但苏夜知道,春天已经不远了,归墟的梅林里,一定有师娘在等着他们。而那些纠缠了二十年的恩怨,也该随着这场雪,慢慢消融了。

《剑落千山寂》第一百一十八章 鬼市灯影

鬼市的灯笼是纸糊的,染着诡异的红绿,风一吹就晃得像要钻进人骨缝里。苏夜将婴孩往怀里紧了紧,小家伙攥着他的衣角,七星钉在灯笼光下泛着冷光——那钉子昨夜突然发烫,竟在他手腕烙下朵半开的梅花,与青铜令牌背面的纹路分毫不差。

“爷,瞧个卦?”瘸腿老道挡在路前,破幡上“铁口直断”四个字被酒渍泡得发涨,“你这令牌,可不是寻常物件。”

苏夜的锈剑在鞘里轻颤,他认出老道袖口露出的银线——十二楼的杀手都缠着这种线。指尖在婴孩后背划了个圈,那是让她屏息的暗号,随即侧身要走,老道的幡却突然扫过来,幡角裂成数道黑丝,直缠婴孩颈间。

“叮”的一声,七星钉爆起银光,黑丝遇光即断。婴孩被吓得闷哼,苏夜已旋身出剑,锈迹斑斑的剑刃劈开灯笼,火光里看清老道脸——左眉骨有道月牙疤,是当年师门大火里失踪的三师兄。

“师弟别来无恙。”三师兄笑起来,疤在脸上扭成蜈蚣,“师父的剑主令,该交出来了。”

苏夜的剑停在他咽喉前,手腕却被身后的人扣住。回头见是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指节缠着渗血的布条,掌心按在他手腕的梅花烙印上,那烙印竟像活了似的发烫。

“二十年前你没烧死在藏经阁,倒是躲得清净。”面具人声音像磨过砂纸,“把孩子留下,饶你不死。”

婴孩突然咬了面具人手背一口,趁他吃痛松手,苏夜剑风扫开两人,拽着孩子往鬼市深处跑。身后传来老道的嘶吼:“十二楼的弟兄,截住他!”

两侧摊位后的黑影全动了,卖骨笛的瞎子抽出骨刃,梳双鬟的姑娘抛来缠满毒针的绣球,连挂着的干尸都睁开眼,指甲长得像钩子。苏夜的锈剑舞成圈光,剑气劈开迎面砸来的棺材盖,却见棺材里躺着具女尸,胸口插着半块剑主令,脸竟是师娘的模样。

“师娘……”苏夜喉间发紧,剑招慢了半拍,肩头被毒针擦过,瞬间麻到指尖。

婴孩突然从他怀里挣出去,抱住女尸脖子喊“娘亲”,七星钉与女尸颈间的玉佩撞在一起,“咔”地嵌成完整的圆。女尸突然睁眼,嘴角裂到耳根,吐出团黑雾——里面裹着个模糊的影子,穿的竟是师父的道袍。

“小夜,救我……”影子伸手抓来,苏夜却看见他袖口藏着十二楼的银线。

“假的!”面具人突然撞开他,青铜面具裂开道缝,露出只眼,瞳孔是诡异的竖瞳,“这是‘牵魂术’,尸身是药引,孩子是钥匙!”

苏夜反手剑挑飞黑雾,却见婴孩正被女尸拽着往棺材里拖,七星钉在她颈间越收越紧。他扑过去咬住女尸手腕,那“皮肤”下淌出的不是血,是沥青似的黑液,溅在地上冒起白烟。

“师父的令牌,凭什么你拿?”三师兄的骨刃刺来,苏夜侧身避过,锈剑斜劈,削掉他半只耳朵。老道惨叫着后退,黑血溅在灯笼上,映出满地爬动的蛆虫——竟是从那些干尸眼里钻出来的。

面具人突然扯掉面具,露出张与苏夜有七分像的脸,只是右眼是琉璃做的假眼,里面嵌着半块剑主令:“我是你失踪的二哥,当年被十二楼主剜了眼,逼我炼这‘借尸术’。”他抛来假眼,“拼起来,快!”

苏夜接住假眼,与女尸胸口的半块一对,剑主令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女尸惨叫着化为飞灰,婴孩跌坐在地,七星钉脱落,露出底下的梅花胎记——和师娘的一模一样。

“原来……”苏夜抱住发抖的孩子,突然明白师父当年为何要把令牌分藏两处,“你是师父和师娘的女儿。”

二哥捂着流血的眼眶笑:“十二楼主以为用师娘的尸身设局,能引你交出令牌,却不知这令牌要血亲相认才能激活。”

三师兄突然狂笑:“激活又如何?楼主早就带人设好了天罗地网!”

话音刚落,鬼市的灯笼全灭了,唯有剑主令的金光里,无数黑影从天而降,为首的人穿绣金黑袍,脸上戴着和二哥一样的青铜面具,只是面具上镶着七颗血红的宝石。

“苏夜,二十年了,你总算肯出来了。”楼主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把孩子和令牌给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苏夜将婴孩护在身后,锈剑归鞘又猛地拔出,剑身上的锈迹全褪了,露出雪亮的刃:“师父说,剑主令是镇邪的,不是行凶的。”

二哥突然扑过去抱住楼主的腿:“师弟,带孩子走!令牌认主,你能活!”他假眼里的令牌碎片突然炸开,与苏夜手中的合为一体,金光冲天而起,将黑影们烧成灰烬。

苏夜最后看了眼被火焰吞噬的二哥和三师兄,抱起婴孩冲向鬼市尽头的光亮。身后传来楼主不甘的嘶吼,却在金光中渐渐消散。

婴孩在他怀里举起块烧焦的玉佩,上面刻着“归墟”二字。苏夜摸了摸她的胎记,突然明白师父的安排——所谓归墟,从来不是地名,是让失散的亲人归聚的地方。

天亮时,他们站在师门旧址的废墟前,剑主令插进地基的瞬间,倒塌的藏经阁竟慢慢复原。婴孩指着门口的石狮子喊“爹爹”,苏夜抬头,看见晨光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笑着朝他们挥手,腰间挂着另一半剑主令。

锈剑轻颤,像是在说,千山沉寂后,终有归人。

《剑落千山寂》第一百一十九章 鬼市灯焚

鬼市的灯笼忽明忽灭,纸糊的灯面印着扭曲的人影,像无数只眼睛在黑暗里眨动。苏夜将婴孩塞进怀里,七星钉硌着肋骨,倒比任何铠甲都让人安心。刚转过卖人骨梳子的摊位,就见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倚在幡旗旁,面具上七颗红宝石在灯影里淌着血似的光。

“苏夜?”那人笑起来,声音像揉碎的玻璃碴,“二十年不见,你连握剑的姿势都没变——还是爱把拇指抵在剑格上。”

锈剑“噌”地出鞘,剑气劈得灯笼纸簌簌落。苏夜盯着对方腰间的令牌,青铜边缘泛着和记忆里一样的冷光:“十二楼主?”

“答对无奖。”面具人摘下半边面具,露出张被烧伤的脸,疤痕从眉骨爬到下颌,“当年你师父把剑主令掰成两半时,可没想过会有今天吧?”

婴孩突然在怀里挣动,七星钉刺破衣料,在苏夜手背上烙下道血痕。他猛地想起师父临终前的眼神,那时老人攥着半块令牌,指节白得像雪:“藏好它,等孩子长牙时,自然有人来找你。”

“找我?”苏夜剑锋斜挑,劈开迎面飞来的毒针,“是来抢令牌,还是来收尸?”

面具人突然拍掌,鬼市两侧的摊位“哗啦”作响,卖阴婚帖的老妪、耍皮影的瞎子、甚至挂在架子上的干尸,全转过身来,手里的物件泛着淬毒的光。

“当年你师门那场火,可是我亲手点的。”面具人慢悠悠转着令牌,“你师父倒是硬气,把令牌塞进婴孩襁褓时,连眼皮都没眨——可惜啊,那孩子还是落到我手里了。”

怀里的婴孩突然尖声哭叫,七星钉爆发出刺眼的光,苏夜趁机旋身,剑刃擦着面具人的咽喉掠过,带起串血珠:“她不是物件。”

“不是物件?”面具人狂笑,疤痕扭曲成蜈蚣的形状,“那她是什么?是你用半块令牌换命的筹码?还是……你不敢承认的软肋?”

苏夜没答话,只是剑招更快了。锈剑在他手里活了过来,每道剑气都带着藏经阁烧焦的味道,那是他藏了二十年的恨。他想起火海里师父推他出窗的手,想起婴孩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襁褓,想起这二十年来,每夜在梦里烧得通红的房梁。

“你以为剑主令能镇邪?”面具人突然甩出锁链,缠住苏夜的剑刃,“它早被你师父的血浸透了!你每用一次,就离疯魔近一步!”

婴孩的哭声突然变调,竟像极了当年师娘的嗓音。苏夜心头一颤,锁链趁机收紧,锈剑“当啷”落地。面具人抬脚踹在他胸口,他撞在挂满人皮灯笼的架子上,灯笼“噼啪”炸开,火光里浮出血字——是师父的笔迹:“归墟非墟,是归途。”

“看清楚了吗?”面具人踩着他的手背,令牌抵在他咽喉,“你师父早就知道结局,他要你带着孩子去归墟,不是让你报仇,是让你……”

话音未落,婴孩突然咬断了面具人的锁链,七星钉精准地刺进对方手背。苏夜顺势抄起地上的剑,这次剑气里没了火气,反而带着种奇异的平静。

“他要我活着。”苏夜的剑穿过面具人的心脏时,鬼市的灯笼全灭了,唯有婴孩颈间的七星钉亮着,像颗不会落山的星,“带着她,好好活着。”

面具人倒下去时,怀里滚出另一半剑主令,与苏夜手里的拼在一起,拼成完整的“归”字。火光中,苏夜突然看清,面具内侧刻着行小字,是他师娘的笔迹:“吾儿亲启,勿念仇恨,念归处。”

他抱着婴孩走出鬼市,天边已经泛白。婴孩在他怀里咂了咂嘴,七星钉的光映着他的侧脸,竟比当年藏经阁的月光还温柔。

远处传来晨钟,苏夜握紧了拼合的令牌,突然明白“归墟”的意思——不是要让谁血债血偿,是要让活着的人,能找到真正的家。

锈剑上的锈迹正在剥落,露出底下雪亮的剑身,像极了师父当年教他练剑时,常说的那句:“剑要利,心要明。”

《剑落千山寂》第一百二十章 归墟灯

鬼市的灰烬还飘在风里,苏夜抱着婴孩站在渡口。晨雾里漂来艘乌篷船,船头立着个穿粗布衫的老人,草帽压得很低,露出的手腕上缠着圈褪色的红绳——和师父当年系在剑柄上的一模一样。

“上船吗?”老人开口,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木头,“去归墟,最后一班。”

婴孩突然在怀里挣了挣,颈间的七星钉亮得发烫。苏夜摸了摸那枚拼合的剑主令,令牌边缘还沾着面具人的血,已经凝成深褐色。他抬脚跳上船,船板发出“吱呀”的呻吟,像在抱怨这迟来的重量。

“他们说你师父当年把半块令牌塞进婴孩襁褓时,眼里的光比鬼市的灯笼还亮。”老人摇着橹,橹声搅碎雾里的光影,“可你知道吗?那孩子的母亲,是十二楼主的亲妹妹。”

苏夜的手猛地收紧,婴孩被勒得哼了一声。他低头看孩子,她正吮着手指笑,七星钉在晨光里泛着暖光,完全不像藏着血海深仇的样子。

“十二楼当年灭你师门,不是为了剑主令。”老人从船底摸出个酒葫芦,递过来,“是怕你师父把‘归墟’的秘密说出去——那里根本不是埋死人的地方,是养剑的池子。”

酒葫芦上刻着朵半开的梅花,是师娘的手艺。苏夜拧开葫芦,酒香混着雾汽漫开来,竟和记忆里师父书房的味道一样。

“你师父年轻时在归墟养过剑,那柄锈剑原本是块废铁,泡了三年才成气候。”老人的橹突然顿了顿,雾里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可惜啊,剑养熟了,人心却养歪了。”

苏夜抬头,看见雾里浮出无数黑影,是十二楼的人,手里的锁链在水面拖出刺耳的响。为首的人摘了斗笠,露出张和婴孩母亲几乎一样的脸,只是眼角多了道疤——是当年师父用剑划的。

“苏夜!把孩子留下!”女人的声音像淬了冰,“那是我亲外甥女,轮不到你个外人带她去归墟!”

婴孩突然哭起来,七星钉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苏夜怀里的剑主令同时发烫,竟和孩子的哭声共振起来,船板下的水面开始冒泡,隐约有剑影在水里翻涌。

“你以为归墟是救赎?”女人甩出锁链,缠住船尾,“那是你师父设的局!他知道自己活不成,想让这孩子替他守着归墟的剑冢,永永远远不得脱身!”

苏夜没说话,只是拔出锈剑。晨光突然刺破雾气,照在剑身上,那些经年的锈迹簌簌剥落,露出底下的银白——剑身上刻满了细小的字,是师父的笔迹,记着他从入门到出师的每段日子。

“师父说,剑有灵。”苏夜的声音很轻,却让锁链的响动都弱了几分,“它认主,不是因为血脉,是因为心。”

他挥剑斩断锁链,剑气劈进水里,底下的剑影突然沸腾起来,无数柄古剑破水而出,在雾里组成道剑墙。十二楼的人撞上去,锁链瞬间被绞成碎片。

老人突然笑了,摘下草帽,露出张布满刀疤的脸——是当年负责烧书房的杂役,大家都以为他早死在火里了。“你师父没说错,归墟的剑认你。”他指着婴孩颈间的七星钉,“这钉子不是锁,是钥匙,能开剑冢的门。”

婴孩不哭了,伸手去够水里的剑影,小手里突然多了柄迷你的小剑,剑柄上刻着个“归”字。

“去吧。”苏夜把孩子放进水里的剑影中,她踩着剑群往前漂,七星钉的光在雾里拉出条亮线,“去找你该去的地方。”

女人还在嘶吼,却被剑影逼得步步后退。苏夜站在船头,看着婴孩的身影越来越远,突然明白师父当年的话——“归墟不是终点”。

船靠岸时,雾已经散了。老人收起橹,递给苏夜个布包,里面是套干净的衣衫,和师父当年穿的样式一样。“归墟的剑会护着她,”老人说,“你该回自己的江湖了。”

苏夜摸了摸怀里的剑主令,令牌上的“归”字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他转身往镇上走,锈剑在鞘里轻鸣,像在和水里的剑影告别。

风里飘来梅花香,苏夜抬头,看见路边的老梅开了,花瓣落在剑鞘上,像极了师娘当年为他别在剑穗上的样子。

原来所谓归墟,从来不是要困住谁。就像这梅花,熬过寒冬总会开,而离开的人,终有一天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

他笑了笑,加快了脚步。江湖路长,前面还有新的故事在等他呢。

《剑落千山寂》第一百二十一章 梅骨

苏夜的锈剑还在鞘里发烫,指腹蹭过剑格上的凹痕——那是二十年前师父亲手刻的“守”字,此刻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他站在鬼市尽头的梅树下,花瓣落在肩头,混着晨露渗进衣料,凉得像当年师娘临终前塞给他的那半块玉佩。

“苏公子倒是比传闻中沉得住气。”树后转出个戴银面具的人,指尖转着枚青铜环,环上嵌着的玛瑙在晨光里泛着贼光,“听说你把归墟剑冢的钥匙给了个奶娃?就不怕十二楼的人扒了你的皮?”

苏夜没回头,只是抬手接住片飘落的梅瓣,花瓣在他掌心瞬间蜷成焦黑的碎末。“钥匙认主,不认人。”他声音很轻,却让对方转环的手猛地一顿,“倒是你,戴着张假脸逛鬼市,就不怕被梅枝勾破了脸皮?”

面具人嗤笑一声,往地上啐了口:“少装腔作势。十二楼主说了,交出婴孩和剑主令,饶你今天竖着走出鬼市。”话音刚落,周围突然响起锁链拖地的声响,七八条黑影从摊位后窜出来,手里的钢链在石板上磨出火星。

苏夜突然低笑出声,笑声撞在梅枝上,震得花瓣簌簌往下掉。“二十年前,十二楼的人也是这么说的。”他缓缓拔剑,锈迹剥落的剑身在晨光里亮出银白刃口,“结果呢?他们坟头的草,比这梅树还高。”

剑光突然炸开,苏夜的身影在梅树间闪了几闪,再出现时已踩在个黑影的肩头,剑尖抵住面具人的咽喉。“告诉十二楼主,”他低头看着对方惊恐的眼睛,梅瓣落在剑脊上,被剑气劈成齑粉,“想要剑主令,让他自己来取。”

面具人喉咙滚动,突然从怀里掏出枚信号弹往天上一抛,红光亮得刺目。“你以为十二楼就这点人手?”他狞笑着,“这附近的暗桩早就布好了,今天你插翅难飞!”

苏夜没理他,只是偏头看向梅树后那抹小小的身影——那婴孩不知何时爬了出来,正抓着根梅枝晃悠,颈间的七星钉亮得像团小火苗。“别怕。”他冲孩子眨了眨眼,剑峰突然转向,逼着面具人往梅树深处退,“玩够了就出来吧,躲在树后面,梅香都被你们的血腥味熏臭了。”

阴影里传来掌声,十二楼主的声音像磨过砂纸:“好个苏夜,二十年了,还是这么扎人。”一个穿黑袍的身影从树后走出,兜帽下露出半张缠着绷带的脸,只有只眼睛露在外面,瞳孔是诡异的灰绿色,“当年你师父就该把你埋在归墟,省得今天碍眼。”

苏夜的剑抖了抖,剑穗上的铃铛突然炸响:“我师父说过,留着我,就是为了今天把你们这些耗子一个个扒出来。”他突然旋身,剑光扫过梅枝,无数花瓣被剑气卷起,像场白色的暴雨,“你以为用假死脱身,就能把归墟的剑据为己有?那些剑认的是守剑人,不是偷剑的贼。”

“守剑人?”十二楼主狂笑起来,绷带下的脸扭曲得吓人,“一个奶娃?还是你这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东西?”他突然拍了拍手,周围的黑影同时拔刀,刀身在花瓣雨里泛着冷光,“今天我就让你看看,谁才是归墟的主子!”

婴孩突然尖叫一声,颈间的七星钉爆发出刺眼的光,所有靠近她的刀都像被无形的墙挡住,寸步难移。苏夜趁机剑走偏锋,挑飞面具人的钢链,反手将婴孩护在身后。“看见没?”他剑尖指向十二楼主,“她才是剑冢认的新主,你连让剑穗晃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十二楼主的独眼猛地收缩,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瓷瓶,往地上一摔,黑雾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腥气。“那我就先毁了她!”

黑雾里传来婴孩的哭叫,苏夜心头一紧,剑刃划出个圆,剑气劈开黑雾,却见婴孩被个黑影抱在怀里,七星钉的光越来越弱。“放下她!”他追过去,剑光如电,却在触到黑影的刹那顿住——那黑影的手腕上,戴着串眼熟的玛瑙手链,和师娘当年失踪时戴的那串一模一样。

“认出来了?”黑影摘下面罩,露出张和师娘有七分像的脸,只是眼角多了道刀疤,“你师娘当年可不是病死的,是被我们喂了‘蚀骨散’,眼睁睁看着她化成黑水的。”

苏夜的剑哐当落地,指节捏得发白,喉间涌上腥甜。他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守住归墟,就是守住你师娘的魂。”原来不是嘱托,是真相——师娘的魂魄,根本就被困在归墟的剑里。

“你以为婴孩颈间的七星钉是钥匙?”十二楼主的声音在黑雾里回荡,“那是锁!锁着你师娘最后一点残魂,只要我捏碎这钉子,她就永远别想超生!”

黑雾里突然响起婴孩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你说这个吗?”小小的手扯断颈间的七星钉,钉子在她掌心化成只发光的蝴蝶,“娘说,坏人总会自己钻进圈套的。”

蝴蝶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黑雾瞬间被冲散。十二楼主的黑袍被光点缠住,像被无数根细针穿透,绷带下渗出黑血。“不可能!”他嘶吼着,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光点里消融,“归墟是我的!那些剑是我的!”

苏夜捡起剑,看着光点里渐渐清晰的虚影——师娘穿着当年的粉裙,正温柔地摸着婴孩的头。“夜儿,”她的声音轻得像梅香,“归墟的剑,终于等到新主了。”

虚影渐渐淡去,婴孩手里多了柄小小的玉剑,剑身上刻着个“归”字。苏夜弯腰抱起她,梅瓣落在两人肩头,带着清冽的香。

“我们回家。”他说。

婴孩举着玉剑,咯咯直笑:“回家养剑吗?”

苏夜望着远处翻涌的云海,剑鞘上的“守”字在晨光里亮了亮。“对,回家养剑。”

梅树突然剧烈摇晃,归墟的方向传来剑鸣,像无数柄剑在欢呼。苏夜知道,那些沉寂了二十年的剑,终于等来了该等的人。而他的江湖路,才刚刚开始。

《剑落千山寂》第一百二十二章 归墟剑鸣

鬼市的灯笼突然全灭了。

苏夜怀里的婴孩突然咯咯笑起来,小手拍打着他的肩甲,颈间那枚刚化蝶的七星钉残影还未散尽,在黑暗里缀成点点流萤。他反手按住腰间的锈剑,指腹蹭过剑格上凹凸的纹路——那是师娘当年用发簪刻的,说是能镇住戾气。

“别装神弄鬼了。”苏夜的声音撞在两侧的酒旗上,震得旗角簌簌发抖,“十二楼的老巢都被端了,还剩几个漏网之鱼敢在这儿喘气?”

黑暗里传来骨节摩擦的声响,有人拖着铁链往前走,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砸出火星。“苏夜,你当真以为烧了剑冢就完事了?”那声音像吞了砂砾,“你师娘的骨头还埋在归墟底下呢,你手里那半块剑主令,不过是块引魂的幌子。”

婴孩突然伸手往黑暗里一指,小小的声音清亮得很:“爷爷,他裤脚在流血哦。”

苏夜猛地旋身,锈剑破鞘的瞬间,火光突然炸开——是有人点燃了巷尾的酒坛,烈焰冲天而起,照亮了巷子里密密麻麻的人影。为首的人戴着张青铜面具,面具上的裂痕里嵌着干涸的暗红,正是当年师门被灭时,从后窗溜走的三师兄。

“师兄倒是比我能躲,”苏夜的剑尖挑着片燃烧的酒旗,火星在他眼底跳跃,“当年你抱走师娘的尸身时,我就该把你钉在剑冢的石碑上。”

三师兄的铁链突然甩出,带着倒钩缠向婴孩:“这小崽子就是用师娘的魂养的吧?归墟的剑认她,不就是认师娘的残魂吗?今天我就劈了她,看那些破剑还怎么护着你!”

婴孩却突然从苏夜怀里挣出来,小小的身子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颈间的流萤突然聚成柄迷你的玉剑,正正刺中铁链的锁扣。“爹爹说,坏人的铁链都生锈了。”她奶声奶气地说,脚下踩着的流萤突然炸开,化作漫天星火。

归墟的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剑鸣,无数道剑光从地平线窜起,像被唤醒的巨龙,朝着鬼市的方向俯冲而来。苏夜认出最前面那道熟悉的白光——是师父当年的佩剑“断水”,剑身上还留着他刻的歪歪扭扭的“守”字。

“你以为师娘为什么要把魂附在婴孩身上?”三师兄的面具突然裂开,露出半边被剑气划烂的脸,“她是怕你被剑主令反噬!那令牌根本不是什么信物,是当年魔教用来锁武林高手魂魄的邪物,你师父就是被它吸成了干尸!”

“我知道。”苏夜的锈剑突然变得通透,剑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铭文,“所以我烧了剑冢,把所有刻着令牌纹路的剑全融了。”他突然低笑一声,剑尖抵住三师兄的咽喉,“但你不知道,师娘的魂早就附在我这把剑里了。”

锈剑突然发出温柔的嗡鸣,像师娘当年在月下哼唱的调子。三师兄的铁链“当啷”落地,面具彻底碎成齑粉,他望着苏夜剑身上浮现的虚影——那是个穿着粉裙的女子,正温柔地抚摸剑刃,正是师娘年轻时的模样。

“不可能……”他瘫在地上,看着那些俯冲而来的剑光在苏夜身后组成屏障,“归墟的剑怎么会认你……”

“因为它们认的从来不是魂,是守剑人的心。”苏夜收回剑,师娘的虚影在剑身上笑了笑,渐渐淡去,“你当年偷师娘尸身时,眼里只有剑主令的力量,可师父说过,剑是活物,能闻出人心的味道。”

婴孩扑回苏夜怀里,指着天空咯咯笑:“爹爹你看,断水剑在转圈呢!”

苏夜抬头,只见“断水”剑在空中划出个漂亮的弧线,剑身上的“守”字闪闪发亮。归墟的剑光渐渐平息,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断水”悬浮在苏夜面前,剑柄上的红绳轻轻扫过他的脸颊——那是他小时候系上去的,说要给师娘当礼物。

三师兄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混着哭腔:“我躲了二十年,原来从一开始就输给了你……师娘临终前说,谁能让断水剑回头,谁就是归墟的新主,我居然信了那些魔教的鬼话……”

苏夜没再看他,只是伸出手,让“断水”剑落在掌心。婴孩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剑刃,剑身上立刻映出两个小小的人影,像极了当年他和师娘在剑冢前的样子。

“我们回家。”苏夜抱着婴孩,身后的鬼市渐渐被晨光笼罩,那些燃烧的酒旗、断裂的铁链,都在光线里化作飞灰。

“回家养剑吗?”婴孩的小手握着断水剑的剑柄,剑身上的“守”字突然渗出一滴血珠,滴在她的手背上,凝成颗小小的朱砂痣。

苏夜低头,看见婴孩手背上的朱砂痣,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归墟的剑认主,认的是心里有光的人。”他笑了笑,抱着孩子往晨光里走去,断水剑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像条温顺的银龙。

远处的归墟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剑鸣,像是在欢呼,又像是在送别。苏夜知道,那些沉寂了二十年的秘密,终于随着晨光,彻底散在了风里。而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剑落千山寂》第一百二十三章 归墟鸣

晨光把青石板染成蜂蜜色时,苏夜怀里的婴孩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襟。那孩子颈间的七星钉正泛着暖光,钉尖映出街角的黑影——十二楼的人竟还没走,为首的面具人手里攥着块青铜令牌,令牌上的“归墟”二字被指腹磨得发亮。

“苏夜,”面具人摘下面罩,露出张被刀疤劈成两半的脸,是当年负责看守剑冢的老仆,“你当真以为烧了剑主令的拓本,就能抹去痕迹?”他猛地将令牌砸在地上,碎石溅起时,竟化作无数细针,“这令牌里封着你师娘的血,你敢说当年师门被灭,她没掺手?”

婴孩突然哭起来,小手死死抠着苏夜的衣袖,七星钉在她颈间剧烈颤抖。苏夜反手将孩子护在身后,锈剑不知何时已出鞘,剑风扫过檐角的铜铃,铃声里混着细碎的爆裂声——是老仆藏在袖中的毒针被剑气震碎了。

“张伯,”苏夜的声音比石板还冷,“当年你在剑冢后院埋的那坛‘牵机引’,我挖出来了。药渣上还留着你袖口的补丁线,跟你现在穿的这件一模一样。”

老仆的脸瞬间垮了,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街边的糖画摊,融化的糖汁在地上淌成蜿蜒的河,映出他眼底的慌乱:“你……你怎么知道……”

“师娘临终前把药谱缝在了我襁褓里。”苏夜的剑尖挑起片糖纸,上面还沾着药渣的痕迹,“她早就知道你被十二楼的人收买,用‘牵机引’迷晕了守夜的师弟,才让杀手进了师门。那坛药本该是给她调理身子的,却被你换成了穿肠的毒。”

街角突然传来马蹄声,十二楼的人马竟还没散,为首的人举着面黑旗,旗上绣着滴血的剑:“张伯没用了,带他走!”

苏夜的锈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上浮现出师娘的笔迹——那是她教他写的第一个“守”字。“想走?”他足尖一点,身形掠向黑旗,剑风卷起满地糖汁,在空中凝成道晶亮的弧,“当年你们用毒箭射穿师父心口时,就该想到有今天!”

婴孩突然从他怀里挣出来,小小的手抓起地上的糖勺,朝着黑旗的方向掷过去。糖勺在空中转了个圈,竟精准地敲在黑旗主的手腕上,那人手中的令旗“啪”地掉在地上,露出腕间道狰狞的疤——正是当年师父用剑划的。

“是你!”黑旗主捂着手腕后退,声音都变了调,“你不是掉进冰湖里淹死了吗?”

“托你的福,”苏夜的剑已经抵住他的咽喉,剑身上的“守”字在晨光里发烫,“师娘把我藏在冰窖的暗格里,她自己引开了追兵。你以为烧了冰窖就万事大吉?却不知那里的冰是万年寒玉所化,冻得住血肉,冻不住剑鸣。”

老仆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抖抖索索地要点燃身边的油桶:“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归墟的剑冢早就被我埋了炸药,今天咱们同归于尽!”

婴孩突然喊了声“娘”,声音清亮得像晨钟。老仆的手猛地顿住,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那声音,像极了当年师娘临终前的呼救。

“你以为师娘为什么留你活到现在?”苏夜的剑又近了寸,“她在你衣领里缝了块平安符,说是等你有天悔悟,能凭着这个找回来路。可你看看这符,早就被你的血浸透了!”

老仆颤抖着摸向衣领,果然摸出块发黑的布符,上面绣的“悔”字已经模糊。他突然瘫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像个迷路的孩子。

十二楼的人马见势不妙,转身要逃,却被突然赶来的官兵拦住——为首的官差手里举着张画像,正是苏夜昨夜递上去的诉状,上面盖着鲜红的官印。

婴孩抱着苏夜的腿,指着天空咯咯笑。苏夜抬头,只见归墟的方向飞来群白鸽,每只鸽腿上都系着片剑穗,那是师娘当年绣的,上面坠着颗小小的七星钉。

他伸手接住只白鸽,解下剑穗系在自己的剑上。剑穗轻晃,与剑身上的“守”字相触,突然迸出道金光,照亮了整个街角。

“我们回家。”苏夜抱起婴孩,锈剑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老仆被官差带走时,突然回头喊了句“对不起”,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婴孩把小脸贴在苏夜的颈窝,七星钉的暖光透过衣襟渗出来,在他心口烙下淡淡的印。远处的归墟传来隐约的剑鸣,像是无数把剑在应和,又像是师娘在风中笑着说“都过去了”。

苏夜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摸了摸剑上的穗子,突然笑了。阳光落在他肩头,把影子拉得很长,像条通往远方的路。

《剑落千山寂》第一百二十四章 墟光

鸽群衔着剑穗掠过晨光时,苏夜怀里的婴孩突然指着街角惊呼。那里的老槐树下,不知何时站着个穿青布衫的人,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盒上的“归”字正泛着与七星钉同源的光。

“苏公子留步。”那人声音像浸过晨露,清润得很。苏夜认出他袖口的云纹——是当年师门里负责抄录典籍的林师兄,传闻早在大火里被烧得尸骨无存。

锈剑在鞘中轻颤,婴孩颈间的七星钉突然发烫。苏夜按住剑柄:“师兄不是该在归墟守着剑谱吗?怎么会在此地?”

林师兄打开漆盒,里面铺着层暗红绒布,放着半块断裂的青铜令牌,边缘还留着齿痕——正是当年剑主令碎裂时的模样。“当年我揣着这半块令牌跳进了后山的寒潭,才躲过那场大火。”他指尖抚过齿痕,“是师娘把令牌塞给我的,说‘等苏夜带着孩子来寻,再交给他’。”

婴孩突然伸手去够令牌,小小的手掌刚碰到青铜面,令牌就“咔”地合在了一起——原来林师兄手里的,正是剑主令缺失的那半块。合璧的令牌上,“归墟”二字突然浮起,化作道金光射向天际。

街角的阴影里突然窜出数道黑影,十二楼的杀手竟还没死心。为首的人戴着铁面具,手里甩着链爪,链环上缠着燃着火星的布条:“既然令牌齐了,就别怪我们抢了!”

林师兄将漆盒往苏夜怀里一塞,反手从槐树上折下根枯枝,枯枝落地瞬间化作柄竹剑,剑气扫得黑影连连后退:“当年没护住师娘,这次定要护好你们。”

苏夜的锈剑同时出鞘,与竹剑交击出清越的鸣响。婴孩被他护在臂弯里,却突然抓起地上的碎石,朝着铁面具人的眼睛掷去——石子带着七星钉的光,竟砸得面具裂了道缝。

“是你!”铁面具人声音变了调,“当年在火场里哭着喊娘的小崽子,居然没死?”

“托你的福,”苏夜的剑挑飞他的链爪,剑风里裹着冰碴——那是寒潭底的戾气,“师娘把最后一丝灵力渡给了我,说‘等你长大,便知戾气能护人,也能伤人’。”

林师兄的竹剑突然化作数道虚影,将黑影圈在中间:“十二楼的人以为偷了剑谱就能称霸?却不知剑主令的真意,是‘归’字。”他手腕翻转,竹剑在地上划出个圆,黑影们刚要冲出,就被圆内升起的光墙挡住,光墙上赫然印着师娘的笔迹:“归者,非归途,是归心。”

铁面具人急得挥爪乱砸,链爪撞在光墙上,溅起的火星全落在自己身上,反倒烧着了衣袍。“不可能!师娘明明被我们埋在了剑冢下,怎么可能留下笔迹!”

“你埋的不过是件染血的衣袍。”苏夜的剑抵住他咽喉,令牌的金光映得面具内侧的刻痕无所遁形——那是十二楼主的私印,“师娘早带着真正的剑谱去了归墟深处,你手里的,不过是她故意留下的假谱。”

婴孩突然指着面具裂开的地方笑:“叔叔脸上有疤,跟我梦里的坏人一样!”

铁面具人猛地摘下面具,露出张被火焰烧得扭曲的脸,正是当年带队抄家的十二楼主。“我烧了你们的书库,毁了你们的剑冢,凭什么你们还能活着?”他嘶吼着扑来,却被林师兄的竹剑刺穿肩头,钉在槐树上。

金光渐渐淡去,剑主令落在婴孩手里,竟化作枚小巧的银锁,锁身上刻着“归心”二字。林师兄收起竹剑,枯枝变回原形:“师娘说,等令牌合璧,就让我带你们去归墟看剑花开。”

苏夜望着远处晨光里的归墟山影,突然明白师娘的深意——所谓剑主令,从不是用来争夺的信物,而是块引路人的牌子。他抱起婴孩,竹剑与锈剑并排走在前面,叮当的剑鸣里,鸽群衔着剑穗回来了,每片穗子上都沾着点粉白的花——是归墟的剑花开了。

婴孩把玩着银锁,突然回头问:“爹爹,剑花是什么样子的?”

苏夜笑着指了指天际:“像极了师娘当年绣在剑穗上的模样,一朵挨着一朵,把整条路都铺满了。”

风里传来剑鞘轻撞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身后笑着说“回家了”。

《剑落千山寂》第一百二十五章 归墟花

晨光漫过归墟的石阶时,苏夜怀里的婴孩正把玩着那枚银锁,锁身上“归心”二字被体温焐得发烫。林师兄拄着枯枝在前引路,竹影在石阶上摇摇晃晃,像极了当年师娘在院子里教他们练剑时的模样。

“前面就是剑花海了。”林师兄突然停步,侧身让开去路。

苏夜抬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漫山遍野的剑花正开得热烈,花瓣细长如剑刃,却泛着柔和的珠光,风过时,花海翻涌,竟真的像无数柄出鞘的利剑在轻鸣。更奇的是,每朵花的花心都嵌着一点金芒,远远望去,仿佛夜空中碎落的星子。

“师娘说,剑花要吸足二十年的戾气才能开一次。”林师兄望着花海,声音里带着怀念,“当年她把剑谱藏在花根下时,就说过,等花开了,让我们带着孩子来看。”

婴孩突然从苏夜怀里挣出来,跌跌撞撞地冲进花海,小小的手捧着一朵剑花,回头冲苏夜笑:“爹爹,花会咬人吗?”

苏夜刚要回答,花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剑鸣,数道黑影从花丛中窜出,为首的正是十二楼主,他肩上还扛着个麻袋,麻袋里不知装着什么,挣扎不止。

“苏夜,你以为躲到归墟就安全了吗?”十二楼主狞笑着,将麻袋往地上一摔,“看看这是谁?”

麻袋口松开,滚出来的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是当年负责看守剑冢的张师叔。老人咳了几声,指着十二楼主骂:“你这逆徒,居然偷了剑冢的镇邪符!”

苏夜的锈剑瞬间出鞘,剑气扫得周围的剑花纷纷出鞘般直立起来:“当年师娘是不是你害的?”

“是又怎样?”十二楼主掏出张黄符,符上的朱砂隐隐发黑,“这镇邪符能召来阴兵,今天就让你们父子俩和这老东西一起陪葬!”

他将符纸往空中一抛,符纸瞬间燃烧起来,周围的温度骤降,无数黑影从地底钻出,个个面目狰狞。

林师兄将张师叔护在身后,枯枝再次化作竹剑:“早就知道你会来,师娘留下的剑花,可不止好看这么简单。”

话音刚落,那些剑花突然齐齐转向,花瓣边缘泛起寒光,竟真的像出鞘的利剑,朝着阴兵射去。婴孩站在花海中央,手里的银锁突然飞起,悬在半空,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些阴兵一听到响声,动作就变得迟缓,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住。

“这是……归心锁?”十二楼主一脸难以置信,“师娘居然把它做成了婴孩的玩具!”

“不止呢。”苏夜的声音带着冷意,锈剑与竹剑交叉,剑气在花海中划出一道光弧,“你以为师娘为什么要让剑花吸戾气?这些花,可是用你的血浇灌的啊。”

十二楼主这才注意到,那些剑花的花茎上都缠着细小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竟连着他手腕上的伤口。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血顺着锁链流进花根,而那些剑花则开得更加妖艳。

“不可能!我的血怎么会……”

“当年你偷偷给师娘下毒,师娘就知道你心怀不轨,故意让你在剑花田里养伤,就是要让你的血成为剑花的养分。”张师叔缓过劲来,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婴孩突然咯咯笑起来,指着天空:“爹爹你看,锁在发光!”

归心锁在空中越转越快,发出的响声也越来越急促,那些阴兵在响声中渐渐消散,十二楼主身上的力气也随着血液流失而一点点消失,最终瘫倒在花海中,被剑花层层包裹,只露出一张惊恐的脸。

剑花渐渐合拢,将他完全覆盖,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苏夜走上前,抱起婴孩,银锁轻轻落在他掌心。“结束了。”

林师兄扶起张师叔,叹了口气:“师娘的算计,果然天衣无缝。”

张师叔拍了拍苏夜的肩膀:“你娘当年把归心锁交给你时,就说过,总有一天,它会帮你锁住所有邪恶。”

婴孩把玩着银锁,突然指着花海深处:“那里有光!”

众人望去,只见花海中央有一朵最大的剑花正在绽放,花心处坐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师娘当年最喜欢的白裙,正朝着他们挥手。

“师娘……”苏夜的声音有些哽咽。

身影渐渐消散,只留下一朵晶莹剔透的剑花,缓缓飘到婴孩手里。婴孩把花递给苏夜:“爹爹,送给你。”

苏夜接过花,花瓣凉丝丝的,带着淡淡的清香。他抬头望向四周,剑花依旧在风中摇曳,归墟的晨光温暖而明亮。

“我们回家吧。”苏夜抱着婴孩,对众人说。

林师兄和张师叔相视一笑,跟在他们身后。花海中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新绽放的剑花覆盖。

或许江湖总有纷争,或许往事总会留下伤痕,但只要心里装着归处,只要身边有想守护的人,再远的路,也能一步步走成回家的方向。

归墟的风,带着剑花的香气,轻轻吹过,像是谁在温柔地说:“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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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剑落千山寂(116~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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