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兰梦凝痕
坐在窗边,鸟声啁啾,仿佛召唤着西归的落日,让其慢走慢走......我被这岁月静好的声浪拍打着,全身散发的是一股浓浓的草药味。不得不承认,有生之年,我从未像此时此刻这样认认真真的喝过中药。
第一味:半夏
半夏,又称三叶老、三步跳、麻玉果、燕子尾、地茨菇等,为天南星科植物半夏的块茎。我国大部分地区均有分布。性味辛,温。有小毒。归脾、胃、肺经。
在印象中,打小我的肠胃一直不好,动辄打针吃药,严重的时候非得到医院输几天液才行,因为我这一毛病,母亲真是操碎了心,洋的、土的、科学的、迷信的没少折腾,只是一直效果甚微。最严重的一次是初中二年级时的一个初夏,早上精神抖擞的出门,刚上一节早自习,我就跟中邪一样,胃痉挛性的剧痛,不停的呕吐,吓得两个要好的同学赶紧将我送回家。那天我觉得身体里不止是胃在翻腾,好像全身的内脏都要呕出来似的疯狂的折磨我。回到家,母亲也被吓坏了,一面扶我上床,一面着急的问:“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会不会食物中毒了?”然后急忙先弄了两颗氟哌酸给我服下,接着给父亲打了电话让父亲回来一起送我去医院,在等父亲的这段时间里,母亲不停询问周围的人,听他们的建议让我吃药,各种药丸红的、绿的、黄的......我已经忍受不了那种疼痛,所以也来者不拒,一个劲的往嗓子里送,然后又不停的吐,我就这么吐啊,直到力气完完全全用尽,趴在床边不能动弹,后来不识字的母亲不知又从哪个邻居家弄来了十几颗黑色的药丸,说是效果很好,帮助我咽下后,母亲将我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了,用温暖的手捂着我的胃轻轻旋转着按揉,慢慢地,身体内像浪潮一样奔腾的那些现象消逝了,我觉得全身虚脱,流了一身的冷汗。父亲急急忙忙赶回家的时候,我的疼痛已经慢慢缓解,后来没去医院,因为我不喜欢那种浓浓的消毒水味。
学期结束,正好有机会回织金老家。母亲在与家中老人闲聊的时候,提到我生病的事。家中大婆婆说给我看看,只记得大婆婆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触摸到皮肤都会有种硌得生疼的粗粝感。大婆婆给我按揉了很长时间,一边按,一边对母亲说:“这个娃娃胃寒老火,你看看,整个肚子都是硬的......”在母亲的一番客气之后大婆婆让家中表舅舅去了对面山上一趟,回来后拿了一个沾满了泥的东西让母亲切成片,然后用一个小碗装上,倒了少许的酒放到锅里蒸,二十分钟左右,让我喝下。在大婆婆与母亲的言谈中,我模模糊糊听到这的个药的名字是:黄药。
很多年后,大婆婆早已过世,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每当孩子们有点小病小痛的时候,母亲就会经常念叨:“以前你大婆婆在世的时候就应该和她学点针炙、按摩什么的,以前十里八乡的孩子肚子疼什么的,都是你大婆婆帮揉的......”说来也是,至从大婆婆给看了并吃了她弄的药,那之后疼的几率倒是少了很多,即使发作,也没有之前严重。
成年后,我查了一下关于黄药的功效,似乎并不主治胃病,不过大婆婆与母亲都不识字,这味草药是不是叫“黄药”不得而知,除了酒,大婆婆还放了什么草药我们也并不知晓,反正有效果是真的。
很多年后,在一本书中,看到一味草药——半夏,可用于多种呕逆症,尤适用于胃寒,痰饮湿浊阻滞于胃引起的呕吐,常与生姜配伍,即为小半夏汤。于是,脑子里念头突闪,当年大婆婆给用的药会不会就是半夏呢?后来,刻意去查阅了有关半夏的资料和图片,资料上说因为半夏性喜阴,夏至阴生,阴气开始发动,天地之间不再是纯阳用事,故而仲夏时节半夏这种喜阴的植物才在沼泽地或水田中出生。半夏也就是因此得名的。花开半夏,一直以为对应的不过是节气,不曾想,还有这样的植物担得起如此美好、生动的名字。原本是极阳之时出生,却慢慢向阴转换,像一个美丽的女子,你以为她是热烈奔放,喜欢繁花似锦,总想马不停蹄地去奔赴一场场热闹的盛宴。其实她骨子里却透着清冷、恬淡,她笃定的知道唯有守住纤尘不染的初心,才能在风雨飘摇的尘世里,觅得一份安宁与从容。
去年夏天,在故乡的山林边无意中发现了一片半夏,它生长在草地上,主杆高高的,顶端是叶,且是卷着的叶,像极了意欲舒展身姿的豆芽菜。葳蕤的绿叶边缘镶嵌着紫褐色的花边,包裹向上,仿佛心中藏着的心事,尽管锁在一个密封的盒子里,却会在某种静寂的空隙里突然格外地清晰,占据着你的思维空间。之后,有向母亲求证,当初大婆婆给我用的药是否就是半夏,只是年岁久远,母亲也不再记得,不管怎么,胃是好了很多的,也不必再去纠结,能与半夏相识也终就应了缘份二字,想来,这半夏才是那繁华三千终归朴素的淡雅。
于是,想起了这首诗:
犹记得,
与你相遇半夏,
你如丁香,似铃兰,尔香清远。
与你相比,紫微失色,白芍敛香,
茜草含羞,你面若桃花,微露白贝齿,
八角枫下相逢,一见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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