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河
从来没有想过
我会如此归顺于一条河
擦肩时的孤傲，决绝，荡然无存
开始心慌，喘息，脸色苍白
像一个女子温柔的气息
越来越清晰地起伏、荡漾、柔软
所谓爱情，在下山的途中
是我的，也不是我的
而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我只为这小小的一捧流水
放弃接近日月的高度
折身
一块石头
悬在半坡上的那块石头
颤巍巍的——
我已经看它多时了
风吹着，漫山的草木荡漾
它也跟着起舞
我就那样看着，紧揪着一颗心
可很长时间过去了
那块石头仍然悬在半山坡
我看着看着，慢慢就明白了
它不是一块石头
它是这座山长出的枝桠
开出的花朵，本不该它做的事
它做了
河流闪亮
未曾举起一只手
向冥冥的天空的致意，我的仪式
永远留在寂静的河流，我俯身取水
在那一天，那个时刻
我如圣子，垂首源头
未曾与你一起穿越峡谷
这是一种悲痛，它真实起源于
我少年的牧途
在一首古歌最忧伤的部分
我停滞，我看到了大地的心
未曾啜饮
我就醉在往昔之乡，那里尘埃浮动
你看尽头，河流闪亮
阳光的舞蹈
阳光掉到水里去了
我飞进阳光
飞进阳光就是飞进水里
波光粼粼，身下柔柔地暖
我在水乳交融间升腾
水微笑着把我的思想摊开
阳光不紧不慢地照射我的深处
我灵魂的沙粒被阳光搓揉着
搓揉着，整个沙滩变得暖和起来
于是水与阳光跳跃着在我的沙滩起舞
没有隐私，也没有隐痛
我干净的下半生清澈见底
我活得很轻很轻
地水风火，四大皆空
水的呼吸
顺着我的手势
流水挺胸收腹走进山里
富有曲线的身姿
一呼一吸之间
丰满了江山
江山如此多娇
远看山有色
色在水面前从此庄严
山抚摸着水
近些，近些，再近些
近了，却听不到水的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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