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日迟迟。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人,来到我的屋子,坐在桌前,画我那只画了半幅的画。
这画,我画了多久了?十年之久。或许,比十年还要久。十年前,当我在窗前栽下一株七里香,我就开始画这幅画。一笔一笔,画了十年,可我仍未画好。
不是我画不好。是我在等那株七里香开花,我等了它十年。或许,比十年还要久。晨昏恍惚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我生来就是为等它开花来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等,但我知道我必须等。
我一直在等。
天地悠悠。我的心都快枯了。
是谁,踏入我的梦?
和尚,是我。是我携着羽衣,闯入了你的梦境——
一路,我踏露携风,翻山越岭。
我爱极了你睡梦中轻蹙的眉头。你的眉头一展一蹙之间,就是岁月风起云生。它是深湖,又是溪流淙淙,让我情不自禁俯身倾听。和尚,你可知,我多想,多想做一叶小舟 ,在你的微波里荡漾,流连。
流年锦渡,檐风自安。
梦里,你叹气,你辗转不安,你呓语,你是不是又梦见一树花开,就像我,常常梦见你,夜诵经卷?
可还记得十年前,小小集市上初见?
人声不息,木屋石板,我仍能够清晰听见远处你寂寂的脚步。抬头,集市那头,就有翩然而来的你,清寂如山野的你,安稳如树的你,俊逸的你映入我的眼帘。
你身后,是太阳,是浩渺的海和连绵的山。
你不会知道,那一刻,我看着你,看着你仿佛正由山中踏雾而行,一步步,来到我的眉上心间。
我一直知道,你在我心里。你在世界。就在那里,在某一个地方等我看见。只不过,那么久的光阴里,一直是你一个人寂静,我一个人默默喜欢。那些缤纷如波斯菊花朵般的想念,在我的窗前静静地开了落,落了又开。
我坐在那集市一角,坐在栅栏后面,坐在一个小小的陶盆里,多希望,多希望你能,”你能在所有花木中看到我渴盼的眼——
那一刻,世界可真静啊——
我在这里。在山中,在寺院。
晨钟暮鼓,世上的喧嚣刹那而止。
可夜深人静,我仍会觉得疼。左胸那儿疼,静如止水那般地疼。它又深又静,没有半点波澜,却丝丝缕缕地噬咬午夜的星空和月光。我无法阻挡。
我的心明媚如春,又幽暗如晦。它缺了一块,它不完整。
站在窗前,我日日遥望。遥望旷野,遥望天空之下偌大的空阔,和那些即将到来的长长的明明暗暗的日月。
月色如水。
没有失望,亦没有希望。
可那一年,那一日,我去了山下小镇。小镇上,花铺里,我一眼看到安静若处子的你。那一眼,即是久别重逢。
漫漫风沙,尘埃落定后的久别重逢。
我抱着你,走回在山路。内心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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