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善

中午，爸爸做了一道烩鱼。鱼用的是腌制腊肉时同样方法腌制的腌鱼，味道很大。这道菜他蓄谋已久，从几天之前就开始跟我们预热他要搞一件大事。我问他是什么，他说做鱼，我一笑而过。

爸爸是个很爱折腾的人，十几岁开始跟着爷爷外出做生意，娶了妈妈之后就开始漂泊全国各地打工养家。后来有了我跟弟弟，妈妈也跟着他一起了，留我们两个孩子在家跟着爷爷奶奶，所以，我和弟弟是实实在在的留守儿童来的。我小时候很爱吃，什么都吃，甚至听大人说家里刚买了条生鱼我都趴上咬了一口，从此便落下了爱吃鱼的名头。而我弟弟，可能是因为我妈怀他的时候没人照顾，还要干活，所以在娘胎里发育的不怎么好，从出生就小病不断，这就导致近二十年来，只要他一生病，便会被大人催着扎点滴。我们的爸爸妈妈，在外打工，每到过年回来一周左右的时间，我们之间的联系靠每周一次的电话维持。我已记不清电话中沟通过什么，一个字都记不住了，但是随便想想也无非是好好学习这样的话。

说回爸爸做鱼。菜做好之后，他很有成就感似的，拿起手机拍了一个短视频，然后就催促着大家动筷子。我抱着平常心夹了一块鱼，很腥的味道。其实我从高中之后就不爱吃味道重的东西了，现在的我更喜欢清汤素食，因为高中三年自己租房子，买着吃，吃着吃着就觉得，青菜豆腐汤才是人间至味。再加上爷爷生病时，曾暗自向上天请愿，要是他手术成功，我就吃素弥补。就这样，我的饮食习惯就变得很佛系养生。虽说如此，辣椒却是挚爱。被我夹的那块鱼，看着也挺可怜的，终究是没忍住，我对它动了口。一口吃下去，肉有点硬，皮有点涩，很咸，还有刺卡我的上颚。我不动声色的吃了下去。吃饭途中，爸妈一直在问我为什么不吃鱼了，我说不想吃，现在我不喜欢吃鱼了。

晚餐时，那道鱼又被请上了桌，由于被加热了一遍，它变得更腥了，热气往我这边打来，瞬间我没了任何胃口。怕被爸妈说，我忍住想吐的冲动，拿了个水煮蛋，又吃了点土豆丝。爸爸又问我：你不是最喜欢吃鱼吗，这鱼怎么不吃？可能因为从小无人教养，我的脾气蹭一下就上来了，抬头淡淡的说了一句：谁告诉你我喜欢吃鱼？对面那人应该是被拂了面子，摔筷子走了。我依旧没抬头，静静的把手里的鸡蛋吃完。我妈跟我说爸爸是一片好意，是的，我知道。我弟说，他们总是这样，不知错更不知改。说实话，都对，但我又能怎样，没有人注意过我的习惯，也没有人听我讲过什么话。忽然想起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刚开始读童话书，一下子就陷进去了，借遍了班里所有小朋友的课外书，有一次去同学家，看到她满满一柜子的书，有淘气包马小跳、郑渊洁讲故事，格林童话……好多好多书，但是不知道多久 这些书都被我看完了，同学们有的书都被我借空了，但是我还没有一本属于自己的故事书。过年，大人回来了，带我去书店买字帖，我抱着精装本的安徒生童话求他，他看了一眼，放下了，顺手拿起了书架上一本作文书，没有听我说一句话，径直去付钱。到家，他跟我说故事书没有用，我什么都不想说，小小年纪已经学会了绝望。

有些时候明知道自己错，明明很想去爱，但是从没见过阳光又怎能燃起希望。也许明天我会道歉，但以后的日子终将如此坎坷。改变是相互的，那么多年了，我真的很累。善意很好，但是请确定你的善意确实被需要的。

古梦君的个人小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