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我又一次从混沌中惊醒。不是被梦吓醒，而是被自己的呼吸困住——胸口像压着浸了水的棉絮，每一次起伏都带着钝重的阻力，喉咙里像堵着什么，只能发出细碎的、徒劳的喘息声。
睁开眼，窗外的月光白得发灰，落在墙上的影子被我急促的呼吸晃得发抖。这是第几个这样的夜晚了？记不清了。只知道那种熟悉的感觉又缠了上来：先是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有根针在里面来回钻，接着眼前开始发昏，视线里的一切都蒙上了层毛玻璃，连台灯的光晕都在慢慢散开、模糊。
然后是羞耻感，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它没有声音，却比任何指责都更锋利，顺着血管往四肢窜。我蜷起膝盖，把脸埋进被子里，鼻尖蹭到的布料带着汗味，是昨夜没睡好的证明。这狼狈的样子，连自己都觉得难堪。好像有无数双眼睛从暗处望过来，带着审视，带着嘲讽，把那些藏不住的慌张、那些说不出的窘迫，一点点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
全身的皮肤开始发烫，不是发烧的那种灼热，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躁。手心脚心全是汗，粘在床单上，像被无形的网缠住了。我想翻个身，却觉得四肢沉得像灌了铅，稍微一动，就累得喘不上气。绝望在这时候趁虚而入，它像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心脏，越收越紧。
“就这样了吗？”脑子里反复响着这句话。没有答案，只有更深的空洞。
我挣扎着坐起来，想去喝点水，脚刚碰到地板，就一阵发虚。扶着墙站稳时，镜子里的人影吓了我一跳：头发乱得像鸟窝，眼睛红血丝爬满了眼白，嘴唇干得起皮。那是一张写满了“丧”的脸，疲惫、惶恐，像被生活按在地上碾过。
胃里一阵翻腾，不是恶心，是紧张到痉挛。我知道这种感觉会持续很久，像一场不会停的雨。它不会让你疼得尖叫，却会慢慢抽走你的力气，让你在凌晨的黑暗里，连呼吸都觉得是负担。
有时候会突然想起白天的场景，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没做好的事，像碎片一样扎进脑子里。羞耻感又涌了上来，比刚才更烈。我蹲在地上，抱住自己，肩膀止不住地抖。这时候才懂，无助不是嚎啕大哭，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那些负面的情绪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把你搅得粉碎。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有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落在地上，像一道细长的伤口。我还是蹲在原地，呼吸依然困难，身体依然发烫，只是那阵窒息般的绝望，稍微退了点潮。
或许等太阳完全升起来，这种感觉会暂时消失。但我知道，它还会再来。就像一场反复的风暴，被困在身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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