窟室地宫的观舞庭里,灯火辉煌,坐无虚席。大庭中央有一座矩形舞台,舞台高可丈余,方五丈有余。舞台圆圈竖着红色的雕花木柱,柱子上下挂满灯笼,灯笼里赤色的大蜡烛燃烧着摇曳的火焰。
舞会还没有开始,数百人围坐四周。他们面前的几案上,杯盘狼藉,酒食不空。百余名青衣侍婢穿梭席间,照应各处食客。
此时,曹爽正坐于庭中,二名绝色勾肩搭背,与他胡缠。曹爽已经穿回了便服,盔甲和佩剑都除去了。他歪坐在木榻上,那榻左右两侧带有屏风,屏风内外都画着重彩山水画。邓飏,丁谧,李胜陪席侍坐。邓飏懒散的靠着屏风,右手把玩着一只铜爵,左手搂定一名细腰嘉媛。那嘉媛衣衫不整,吃笑不断,频频劝酒。丁谧坐于邓飏对面,他的怀里也坐着一位云鬓丽人。丁谧果然是个书痴,虽有美人投怀,却不没斯文。他在食案上铺开了一本古书,竟跟怀中尤物上起了政治课。那尤物听得有些不耐烦,却也装出来十分兴致,指着书本问东问西。
李胜坐在曹爽左侧,他喝一会儿杜康,吃几口红烧狡兔,十分自得。一名婢女陪坐其侧,时时拿些不伶俐的话去撩拨李胜。李胜多是羞怯,被她唬得面热心跳,手眼无措。
曹爽榻前站着一名典礼官。这典礼官手执厚厚的礼单,正在向曹爽报唱四方献礼——多是世间罕有的奇珍异宝,巧夺天工的名织良锦。
舞台东侧第三排中间,诸葛诞、令狐愚、王广、马隆四人同席而坐。令狐愚知三人都精于剑术,故咨之以剑道,解心中疑惑。诸葛诞等虽同擅剑道,却路子不一,各有流派。王广家学渊源,剑术学自父亲王凌,属北派。走的是刚猛雄健一派路子,其招式大开大阖,多挑、刺、挂、劈之势,极具攻击性和冲击力;马隆少时游侠东海,以后从军,所学较杂,走的是野路子,多奇招险式。章法不足,而能出奇;诸葛诞自十二岁起,师从宛洛一带成名剑客,十年锻刃,后成中州名家。这一派推崇沉稳,其法攻守兼备,刚柔并济;又重身法,许多剑招隐于身法之中,故撩、抹、带、藏、绞、点、穿、截等招式为多。故此,三人常有争执,不时手捏剑诀,以筷子、匕匙代剑,在杯盏间拆解招式,切磋武艺。王广自以为客居洛阳,不敢为先,故而比较之际,常常故意放水认输;马隆正在少年,且性直,常使尽解数求胜;诸葛诞不以胜负为念,却欲增长见闻,自然也把压箱底的功夫用了出来,看王、二人有无敌法——众婢女见他们四个专心致志,如划拳一般赌赛,竟没人去歪缠,只增撤酒食而已。
何晏、王弼、孙密、孙宏、卫烈五人同座,他们一面左拥右抱,一面探讨哲学问题。何晏和王弼融合儒、道,崇无为,推贵无;二孙及卫烈偏向儒、法合流,倡内圣外王,从霸王之权术。两家争执不下,各引经据典,舌辩世事。
一个美姬听的不耐烦了,娇嗔道:“何郎,你且住了!君喜言易理,以为若通易理,即能观天地于指掌之间。婢子大胆问一句,君真通易理否?”
其时,何晏已经四十多岁了,而貌犹少年,肌肤若冰雪,面似敷粉。他听了这话,不禁玉面微红,道:“吾于此道好而未通。故努力求索。孔子五十学易,晏何敢先之?”
那美姬掩口笑道:“原来何郎是能说不能行!”
边上另一美姬道:“闻善易者能占卦射覆,何郎能否?”
何晏哈哈一笑,道:“吾学易,是为究天地之理,不愿依此等小技媚众。不过,美人有求,则吾愿献殷勤,为汝射覆。”
忽然,钟鼓齐鸣,外面有人大声喊道:“使持节、护乌丸校尉、度辽将军、领幽州刺史,安邑侯毌丘俭兄弟多多拜上,恭祝大将军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