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记

阳台的香泡树，在秋分来之前的某天夜里，突然落下一地的叶子。开始以为是缺水，以往只要紧着浇上，耷拉的叶子第二天立马便会精神起来。可是到了第二天，更多的叶子掉下来了。自此恍然，时节不留，它已经准备和这一年说再见了。

即使是仲秋，南方的城市，难得见黄叶缤纷。草木依然绿意。秋意淡淡的，无穷的碧落，白云一缕都无，天空没有了云的点缀，广阔地令人心悸。有时又秋日高悬，不能直视，秋老虎又燥又闷。

午后，坐在阳台剥毛豆，不觉间已剥了一堆出来，秋天的毛豆，嫩绿丰腴，只需一点油盐来炒，便是美味。如果要再佛系一点，索性连壳白水微盐煮了，空口吃亦不错。北平旧习俗，带杆的毛豆，是拜月的必备，而享受此贡品的，却是金盔金甲，脑后飘着两根翎子三瓣嘴的兔儿爷。应时的月饼也悄然出现，流行的粤式始终太过甜腻，我独爱苏式酥皮的小巧，只是因为外皮太过易碎，流行不开。

这一年到此，春种秋收，兰因絮果。朱门的酒肉，色相的昏乱，民生的凋敝，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四顾茫然，无为歧路。

秋日愁长，不如暂且放下纷纷世事，将行囊背起，去看西风古道，残阳旧关。塞北秋草已黄，马嘶鹰扬；江南秋水已碧，寒烟已翠。燕子矶下大江东去。

秋分这日下午，天色骤然暗下来，绵绵密密的秋雨渐渐变大，应该是今年最后的惊雷响起，秋雨淅沥，拍打窗户，热气消散，最后的蝉声也已经彻底停下。天黑得分外早，入夜，雨越发大起了，这是从春到秋长长的白日，在作最后的告别吗？明天开始，也许不会再有雷声了，长夜渐倾。次日便是中秋，月在中天必是圆好，只是能不能得见罢了。

是日秋分，昼夜中平，秋正过半。

补后记：

秋分夜雨，在中秋的白昼停了。白天阴晴不定，一时白云蓝天，秋风习习，一时阴云蔽日，山雨欲来。对于晚上的月亮，心里摇摆不定。

进了山里，听一溪水泠泠冲过乱石，山岚轻风拂过，手臂觉得凉。溪水里洗茶杯时，水真冷。

夜饭时分，突然大风起，还落下几滴雨点。想着今年中秋是见不到月亮了。

夜深了，想起衣服还没收，去到阳台，觉得地面很亮，好奇谁家灯照得这么远？抬头时，愕然一轮亮银色的圆月，正正照在头顶。片云皆无。今年中秋的月亮就这么高傲地挂在天顶，城里的月光啊！

铺下席子，点了一盘沉香，躺下看这失而复得的月亮。如水的月华洒在身上。狗儿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将头枕在我臂上，叹了口气。她亦识得今夕何夕么？她亦惊喜这月么？

呃，还是不要戏太多好吧……

八月十六，晴，今夜月应更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