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是立春后的第几天,我靠着山,对着林子,也对着太阳了。
我满足而欣欣。长冬已尽,一山的春色都该是我的了。哪里还需要暗夜的出来,打了手电,扒开厚土,看那草根的白湿可有细芽。没钻出来的埋伏的春天,是否就在那一茎弱草下聚集着了?草自己的代谢,也间接换了人间呢!不用再抠破树皮,看春走到哪里,迟慢都是我的了。
不需的挪步,不能的眨眼,得对着这林子,看春怎样沿着这树的行进。在树干是夜的潜伏,到枝头才是日的显现。第一抹芽的出临是否就是山中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呢?耳朵对着树,能听见里面春的爬行,如小蚂蚁的运粮。
看见第一粒春芽,有开天辟地的惊喜。下来的接续,就默然许多。万芽在上,树已新生,熟视的无睹侵蚀了我,后来的芽恨我的无情和速变了。
看树的脚下,草和枝头的芽比着赛跑了吗?发现了就不是一棵,已经是一小片的嫩青,冲着广大而寒冷的空气。谁是第一片,它们会争吗?或者第一片的出来,它低调而谦逊,它没有上报它的第一,现在它在其中笑呢?
那时很想成为一只羊,专拣最嫩的草吃。不吃饱,因了明天新嫩的会更多,而我必须都尝遍。三天不到,已经找不到谁是最新的青嫩,无声也这么有力,得招呼来更多的同伴,来亲昵这新生了。
是不是屠杀呢?
背后,山花多的是。不去看,怕太多的新面孔,每一朵都看看不过来。想头一年剥开花的芽孢,一层层,直抵花心。柔得不盈手握的花朵,硬是被撕裂而深入,忍不住因太爱而伤害了啊!想今年和去年的该差不多吧,又怕哪里有不一样。彷徨里,又多了多少枝,不知道。回首问春风,春风不语,走远,是脉脉还是冷酷?
太阳最迟钝,它是慢慢复了元气的老头吧!它的手掌捏过我的衣服,热量趁势跟着进来了。我枕着草,双手蒙在眼上,指缝把阳光分成的七彩,哪一色都让我迷惑,除了它们哪里的色彩还算色彩呢?摸摸身边的土,似乎热了些,而不远,一只兔子在晒它的肚皮。它没看见我。
太阳也会生长,虽然它是老头了。它一日日发力,山林变着。但我看着那变化,想不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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