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

“看来要下雨了。”男子望着一片昏黄的天，轻吸一口刚刚点上的香烟，沉重地叹了口气。随之又把烟丢到地上，用皮鞋踩灭烟头的火星。

风声渐渐被雨声取代。男子登上公交，坐在后面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车里没几个人，多是偎在一起的老年人。看得出是要去打麻将。毕竟这趟公交停靠的站点多是奢华住宅区的附近--穷人不会来高档小区坐车，富人也不会来坐公交。

男子环顾四周后看向窗外。那令人感到高山仰止的高楼大厦，一根根钉在地面。一片片钢筋水泥的森林，滋养着白骨与毒药。公交车穿梭着。雨水把灰色染得更深。

透过车窗，巨大的屏幕和一块块玻璃幕墙渐渐浮现。男子知道自己潜入了森林。

男子下了车。他此行的目的是寻找一些人，那些在这黑暗的森林中安然度日的人。雨还在下，天色未黄就已经傍晚了。

傍晚，傍晚......曾几何时，故乡傍晚的景象还不是那么苍白。那青草覆盖的原地，几条细河流进每一户人家。斜阳飘在天上，如同被晚霞映照。东方是海，海上已有了蓝紫色的夜，廓落的夜空中有明亮的星。

男子现在的住所不在这里，但他却对这附近很熟悉。他冒雨在巷子间穿行，趟过几处水洼却没发出一点声音。然后放缓脚步，走进了一个商场。踌躇片刻后，坐在一条长椅上。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后，脸色突然变得慌张，开始四处张望。时而皱眉，时而瞪大双眼。视线与一个个过路的人相交汇，当路人开始仔细端详他，他又故意将目光移开。但是没有人走近他，去询问他。每个人都走在自己的路上。

天色业已全黑，外面雨还在下。雨声正好同商场里流淌的音乐声相协调。让人想到剔透的玻璃。但细细地去感触，则更像是浮动着寒气的冰。

有一个青年远远就望见了男子。两人对视时，男子克制住自己莫名涌起的想逃走的本能，继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于是青年走向男子，面带微笑。

“你在这里骗不到钱。”青年小声地说。

“所以我来到了这里。”男子也笑了。

“嗯，那就再见了。”青年收起笑容，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出了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