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台电扇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农村，年轻人结婚向往的三大件是：手表、缝纫机、自行车。那时这三大件还属于奢侈品。进入八十年代，农村家庭逐渐开始有了第一代电器：黑白电视机、电风扇、收录机。记忆中我家第一件大件电器应是1984年我购买的绍兴产雪花牌电扇。

第一台电扇当年绍兴街道卖雪花电扇的情景

当时为买这台电扇，真是让人费尽周折！

1983年9月，我考入绍兴师专读书。那时，家里还很穷，根本没有什么家具电器之类的东西。堂屋里放置得最多的就是一些独轮车、稻桶等农具。我睡觉的床是用二根长条凳上面搁三块木板拼装而成的。床头柜是用一只大木箱代替的。因此，用“一穷二白”的词来形容我那时的家根本不算为过。

第一台电扇我的老家

绍师专读书课余时间，经常约一些同学逛街。那时，绍兴产的雪花电扇刚面市不久。商场里摆放着各种式样的电扇让人眼花缭乱，也上我羡慕心动。心想，如果家里拥有这样一只电扇该有多好，不仅气派，而且有了它，炎热的夏天不用再一边吃饭一边摇着麦草扇;晚饭后，一家人还可在门前道地吹着风扇纳凉。那真是神仙般的生活！但那时电扇标价基本在150元至200元之间。这对我们当时农村人来说，无疑是一笔很大的开支。记得我读师专时，学校食堂里像苹果大的鲜肉包只需5分钱。国家每月补贴我们师范生14.6元钱的伙食费基本能够满足生活支出。可想而知，那时的一只电扇对普通农民来说肯定是奢侈品。

天气渐渐炎热，转眼间快到放暑假了。而我想买只台式电扇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但我还是个消费者，凭自己肯定不可能买得起。只能向家里开口。那时，我父亲已60多岁了，一个人还在杭州石腊茶场打工。干着重活的他每月也只有32块工资。而且父亲一直很节俭，平时舍不得多用一分钱，对我们兄妹三人也一直很严厉。我们都怕他，根本不敢向他开口要钱，更不用提买电扇之类的要求了。怎么办？我只有向在家做家务的母亲开口了。但我家一直是父亲一手抓经济权，母亲自己的正常家庭开支也要向父亲伸手。但母亲是个勤劳的妇女，每年常常养鹅、猪、鸡等家禽来补贴家用。我就问母亲说：“我家的那头猪马上可以出栏了吧”？母亲说：“快150斤了。”当我提出想把猪卖掉去买电扇的要求时，母亲犹豫了。她说，我自作主张把猪卖了，父亲回来怎么交待？！我也理解她当时的心情，因为，这毕竞是家里的一件大事情！但我当时不知哪来的勇气，决定先斩后奏。征得母亲同意后，我特地在周末回到老家，与母亲一起把猪卖了！卖了120元人民币。但我看好的一台电扇要150元，还差30元。怎么办？又不敢跟父亲去要。最后，我又与母亲商量，让母亲去向隔壁邻居文昌家去借了30元来。凑齐这150元后的第二天我就回绍兴。心想，走一步，看一步，先把电扇买来，生米煮成熟饭再说。到时，再向父亲摊牌。就这样，学校放暑假后，我就把一台崭新的雪花牌台扇拿到家里。这是我家族祖祖辈辈以来第一件大电器！

半个月后，父亲回家参加“双抢”劳动。我一五一十把买电扇的事情老实向他交待。等侯他的拍桌子摔碗，出乎意料，父亲这次没有发怒，还主动去把欠文昌叔的30元还了。此时，我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随后的33年里，父亲把这电扇当宝贝。这台电扇一直跟着父亲迁徙。家到哪里，电扇就到哪里。现在条件好了，什么样的电器都有。家里光是新式电扇就有四、五台之多。但父亲一直舍不得丢掉这台老电扇。夏天炎热时，一直使用着，变成他的专用电风扇。夏天过去了，就把它擦得很亮，像新的一样。然后，用布把它包严实贮藏起来。还经常对我们说，东西还是老一辈的好，你看，这台电扇用了三十多年，从来不用去修理！直到去年，不懂电器知识的他，把这台他心爱的电扇放到水里去清洗后，因为电路短路，永远也转动不起来了。这才依依不舍地让我去卖给收废品的人！到此为止，这台历经33年，跟随父亲搬过6次家的电扇才完成它的历史使命！

第一台电扇父亲使用过的雪花电扇

2019年2月15日晚写于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