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梵高的向日葵——余光中散文》
作者:余光中
页数:253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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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读叔本华》
“作家可以分为流星、行星、恒星三类。第一类的时效只在转瞬之间。你仰视而惊呼:‘看哪!’——他们却一闪而逝。第二类是行星,耐久得多。他们离我们较近,所以亮度往往胜过恒星,无知的人以为那就是恒星了。但是他们不久也必然消逝,何况他们的光辉不过借自他人,而所生的影响只及于同路的行人(也就是同辈)。只有第三类不变,他们坚守着太空,闪着自己的光芒,对所有的时代保持相同的影响,因为他们没有视差,不随我们观点的改变而变形。他们属于全宇宙,不像别人那样只属于一个系统(也就是国家)。正因为恒星太高了,所以他们的光辉要好多年后才照到世人的眼里。”
世人习于贵古贱今,总觉得自己的时代没有伟人。凡·高离我们够远,我们才把他看清,可是当日阿罗的市民只看见一个疯子。
其实朴素应该是“藏巧”,不是“藏拙”,应该是“藏富”,不是“炫穷”。
“‘不读’之道才真是大道。其道在于全然漠视当前人人都热衷的一切题目。不论引起轰动的是政府或宗教的小册子,是小说或者是诗,切勿忘记,凡是写给笨蛋看的东西,总会吸引广大读者。读好书的先决条件,就是不读坏书:因为人寿有限。”
《幽默的境界》
幽默是一个心热手冷的开刀医生,他要杀的是病,不是病人。
西方有一句谚语,大意是说:解释是幽默的致命伤,正如幽默是浪漫的致命伤。
幽默实在是荒谬的解药。委婉的幽默,往往顺着荒谬的逻辑夸张下去,使人领悟荒谬的后果。
用幽默感来评人的等级,有三等。第一等有幽默的天赋,能在荒谬里觑见幽默。第二等虽不能创造幽默,却多少能领略别人的幽默。第三等连领略也无能力。第一等是先知先觉,第二等是后知后觉,第三等是不知不觉。如果幽默感是磁性,第一等便是吸铁石,第二等是铁,第三等便是一块木头了。这么看来,秦始皇还勉强可以归入第二等,至少他领略了优旃的幽默感。
《朋友四型》
世界上任何话题他都接得下去,至于怎么接法,就不用你操心了。他的全部学问,就在不让外行人听出他没有学问。
第一型,高级而有趣。第二型,高级而无趣。第三型,低级而有趣。第四型,低级而无趣。
《书斋·书灾》
有一度,发现自己的一些好书,甚至是绝版的好书,被朋友们久借不还,甚至于久催不理,我愤怒地考虑写一篇文章,声讨这批雅贼,不,“雅盗”,因为他们的罪行是公开的。不久我就打消这念头了,因为发现自己也未能尽免“雅盗”的作风。架上正摆着的,就有几本向朋友久借未还的书——有一本论诗的大著是向淡江某同事借的,已经半年多没还了,他也没来催。
《没有人是一个岛》
一人之梦,他人之魇。
《自豪与自幸》
如果说庄、骚、李、杜、韩、柳、欧、苏是古典之葩,则西游、水浒、三国、红楼正是民俗之根,有如圆规,缺其一脚必难成其圆。
读中国的旧小说,至少有两大好处。一是可以认识旧社会的民情风土、市井江湖,为儒道释俗化的三教文化作一注脚;另一则是在文言与白话之间搭一桥梁,俾在两岸自由来往。当代学者慨叹学子中文程度日低,开出来的药方常是“多读古书”。其实目前学生中文之病已近膏肓,勉强吞咽几丸《孟子》或《史记》,实在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根底大弱,虚不受补。倒是旧小说融贯文白,不但语言生动,句法自然,而且平仄妥帖,词汇丰富。用白话写的,有口语的流畅,无西化之夹生,可谓旧社会白话文的“原汤正味”;而用文话写的,如《三国演义》、《聊斋志异》与唐人传奇之类,亦属浅近文言,便于白话过渡。
《粉丝与知音》
粉丝,是为成名锦上添花;知音,是为寂寞雪中送炭。
知音与粉丝都可爱,但不易兼得。
《不朽与成名》
常人要不朽,绝非易事,但诗人的朋友什么都不必做,就可以随着诗人传后。天下竟有这么上算的事情。
我不禁想起,如果是王家的老八,又该怎样称呼呢?果然在《全唐诗》中找到高适有一首诗,叫《赠王八员外》。这太好笑了,因此也可推论,骂人王八,该是唐朝以后的说法。
受益更多的恐怕还是汪伦,本身原来不足传后,只因招待的是李白,外加到岸边踏歌送行,轻轻松松,就流芳千古了。
《听听那冷雨》
惊蛰一过,春寒加剧。先是料料峭峭,继而雨季开始,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天潮潮地湿湿,即连在梦里,也似乎把伞撑着。而就凭一把伞,躲过一阵潇潇的冷雨,也躲不过整个雨季。连思想也都是潮润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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