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乡二

只是水塘里的钱不能捡。那时上学路上，还没有到油菜花地，要经过一个水塘。奶奶常常嘱咐我们，如果看到水面有钱那是水鬼变的，去拿就会被水鬼捉去。我走过水塘，被同伴拉着快走，我回头看水面没有钱。但水鬼的阴影一直在。后来我长大了些，我走下水塘，水干涸着，我看到一些小田螺。

还是说我底村。我妈以前说过我小时候和弟弟在村边拍了一张照片可是不见了。她说带着我们在田里干活，邻居称赞我们一对金童玉女。

村子只有十几二十来户人，很小。村子四周是田野。南边地势凹下一块。记得是个小水潭。两个村口。西边村口有个臭厕所。路口外面是田园菜地。连接去小学的路。小学在大村庄，姓杨。后来我们走的那条小路要修成大马路。油菜花没有了，菜地里的坟墓挖了，那是我们村祖宗的坟墓。人们说看到白骨。那时我快去广州了。有天天朦朦亮我上学。走到村口那里，马路挖得两边堆着土，我看到前方一团黑影倚靠着。我想到人们说的白骨，想到那是个鬼。吓得一口气跑到学校。

村口北边是我们每次回底村的路。那时有竹林龙眼树，牛和叔婆搭的草棚。此外整个村子被稻田包围。一块块稻田。村子东边很远有树林，那是另一个村庄。

稻田里的水流着很清。午后的太阳晒着，我妈带我回底村的田边洗头。在田边下蹲低头。抬头又看到底村。那时我头上长一种脓疮叫鸡屎涅。一摸一股腥臭。田边的水能洗好。那画面我记得。

从西边村口开始贯穿整个村子的路像个长长的“人”字型。村子里大部分是泥土屋。就是稻草混着黄泥一大块一大块垒起来的。屋顶不记得什么搭的。有瓦屋的人家算有钱的，后来有平房，现在好多户都是两三层的洋房。建在村口。

前年我一个人走到底村。带着手机去拍照。梦里的小村庄。我走大路西边的村口进去。踩着硬邦邦的水泥地。孩子们看着我这个陌生来客。我像以前一样，走向“人”字的左边那撇，尽头是叔伯婶婶的屋。小时候他家是村里少有的平房，我喜欢那里，门口就是稻田。门口有棵芊细的铁树。我的碧珍婶婶热情拉着我。和我站在门口看向田野。稻田收割完了，水没有退，鸭子在扑腾也像鹅。天是阴沉的。田野没多大变化。田里带帽子的身材胖胖的人是我另一个叔伯婶婶。她回头招呼我喊着话。露出庄稼人淳朴的笑。她的女儿出嫁时就在这屋里摆的喜酒。

村里另一个阿姨刚好也在，我走的时候碧珍婶婶叫她带我。我推脱不过。那个阿姨带我走最近的路，穿过几座楼房，转眼就到东边的祠堂。祠堂前面田野里的那棵大树还在。我拿着手机到处拍拍，后来我遗憾应该自己去走走记忆里的旧路。看那路变得怎么样。可是想想又有什么好看。一切都不同了。我从北边的村口径直走回去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