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天/编录
胡枝子,别名行君茶。从仲夏到整个秋天,胡枝子都是极常见的野花。在那极纤细的枝条上,缀着成串的细小的紫红色花朵,美不胜收。令人诧异的是,如此常见又娇艳的花,却从未被中国各个朝代文人墨客的诗词歌赋吟咏过,比较可惜。
胡枝子的确是平凡的。她花冠不大,花瓣小得可怜,长不过几毫米;就其总状花序,花梗也就几厘米,缀于繁密的枝叶间或露或隐,不甚惹人眼目。
中国古诗词可谓浩如星海,花花草草,往往成为诗人情怀的寄托和象征,尤其与浪漫凄美的爱情联系在一起,更是萦心绕肠,销魂蚀骨。但翻遍两千多年文学典籍,从《诗经》到唐诗宋词,再到元曲甚至明清小说,何曾有过对胡枝子的描写与赞叹。
宋周敦颐道:“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但再“蕃”也没胡枝子,难道只因其花小香微?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胡枝子在一衣带水的日本,却有着迥然不同的际遇。其实,樱花在日本受到全民崇尚并一跃成为国花,也不过百余年。
据资料显示,公元710年,日本迁都奈良,其历史便开启了知名的“奈良”时代,此间历代天皇注重农耕,鼓励垦荒,社会经济快速发展。诗歌总集《万叶集》就是此间问世的,在日本文学史上,其地位相当于中国的《诗经》。里面近5000首和歌共出现了60余种植物,而胡枝子出现频次竟高达140余首之多,稳居冠军之位,而樱花连季军也够不上呢。
应该说,胡枝子见证了奈良时代日本第一次文化昌盛的开启与发展,并从中留下了自己鲜明的印记。日本植物历史学家中尾佐助曾说:“胡枝子不属于原生林植物,是原生态破坏后的二次林中很显眼的植物。跟胡枝子相关的诗歌很多,说明《万叶集》时代自然已经被人类行为破坏,所以,周围胡枝子相当普遍。如此,在破坏自然的过程中,产生了日本最初的美学。”
按此逻辑,可否认为中国古代自然生态破坏较少,二次林不多,胡枝子便很少见,所以诗词歌赋中也就不见其身影呢?如此推理,自个都觉得荒唐可笑。
作为花,竟然从未得到人们的歌咏与赞美,从未得到诗与爱情的加持,自然就缺失了花族应有的浪漫情怀,这不能不说是胡枝子的一种悲哀,尽管这并不曾减损她略带伤感的美丽。
直到明朝永乐四年,周王朱橚出版了一本叫做《救荒本草》的书,收录了400余种植物,成为了此后的救荒采摘指南。就在这本书里,胡枝子终于初露娇容:“胡枝子,俗名行君茶、随军茶。”“结子如粟粒大。”“救饥:采子微舂,即成米。”尽管如此,那时,她也不过只是救荒粗粮的替代。
历史长河奔腾不息,转眼四百多年过去,来到了大清道光年间。植物学家吴其浚在《植物名实图考》又记载了她,当然也只是乡间郎中的一味草药而已:“俚医以为被血之药。”仍没把她当花看待,但千百年来,我想胡枝子也许习惯和认同了自己的价值定位,这就是“粮”和“药”。
她之所以成为古将士们的行君茶、随军茶,我想,一定与她的润肺清热、利水通淋的药性有关,就是说,它是将士们随身而带的常用药;设若她它成了“随军花”,便很难想象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会是怎样一种状态了。民以食为天,食,乃人类最原始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秋日里,山野秋风里撷一枝胡枝子,诵一声轻舞飞扬行君茶,期盼见君茶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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