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望

公元2119年2月15，农历春节，我对着考试倒计时发呆中。

我叫舒望，就在刚刚发呆的这一瞬间，法律意义上，我成年了。这是我期待已久的时刻，因为我终于可以申请通过架航中心考核，然后就可以接替领航者父亲的工作了。

我是流浪第三代出世的孩子，听父亲说，我的名字是祖父留给我的。除了我的名字之外，祖父同时还留给我一本笔记，笔记的封页写着一句话，我想应该不是留给我的。那句话是：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太阳终究还会升起。

从记事起，我从未体验过书中描绘的自然风和雨，更没有见过阳光。每每想起来这句话，就更想去父亲那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什么时候才能在领航者哪里感受到？这是我的一个目标，从识字认识这一句话开始，从期望感受那一份感受开始，我渴望至极。

我记得，那是十年之前，父亲最终离地升天，我进入高阶学校学习。

根据《流浪法》下设教育条文，流浪教育主要面向理工类方向开设，极少数涉及人文方向，旨在用现有稀缺资源，培养技术复合人才。学校公立分两阶段，初和高两个阶段，两阶段都按掌握程度进行考核。初级阶段，主要培养基础通识；高级阶段，主要培养升阶知识和基础专业方向通识，毕业之后按学习方向，自选岗位。架航中心，是所有人梦想的地方，但极少数人能够去往架航中心。一来要求很高，身体、技术、筛查等等很严格；二来只有那里，常在地球表面工作，很危险。我的努力方向也是架航中心，目的，当然是为了升级到领航者。

整整十年，为了考核成功，我没有假期。当然，我的很多同学也没有假期，这是我们自愿选择的，为的只是，早些实现自己的梦想。在地下城中，依旧采取班级授课制。作为学生，全息眼镜必须随身，这是学生身份代表，同时，也是学生安全的保障。最重要的，全息眼镜代表着知识。全息眼镜，是莫斯民用授权最高的产品。为每位学生学习，量身定做一套知识贮备供给系统，每位学生只有一个编码，基因认定，在校期间不限使用次数和时间，全息眼镜主要负责教学和数据收集，教师主要负责指导和反馈。同时，学生学习不限场地和时间，但每月至少集中在校四天组织集体活动。

这十年间，每月的这四天，我都固定参加驾驶培训活动。从最初的全息模拟、感知实验、模拟竞技游戏、机械骨骼、再到基础机械驾驶、核能模拟、全地形模拟等等，最终只为了一个目的，基本掌握驾驶重载车，只有这样，才能拿到架航中心的一个入学资格。祖爷爷笔记本里记载着叫复兴号的东西，好像是长蚯蚓一样的列车。现在重载车，踩踩油门起步应该也能有那个速度了。

想起来，那份恐惧支配至今。为了提升速度感知能力，教练老王带着我们穿外骨骼跑地下城外环。从时速几十增长到临界的五百，每次都是特别的疯狂，从最开始装甲眼睛到后来的皮肤感应装甲，到最后超速重载行驶。那个时候，是对'风'最初感受的时候，从最初的抚摸感到后来的凝滞感。除去少部分的快乐，随之而来的就是呕吐，没有人能够在五百码速度下，保证吃的不吐出来，老王也不例外。每次集中呕吐，驾校大妈总会说，老王，又吃榴莲味蚯蚓啊。我们集体每次都是一边笑一边吐。

对了，差点忘了马上就要考试了。考试就是重型装载车考核，也是重装载驾照考试。重装载车，是地表作业的基础车辆，性能极强悍，也是地表作业车辆代表。考试项目很简单，就是重装载车的基础绕城驾驶，空车行驶。只有通过，才会颁发初级重载驾驶证。还有一条奇怪的规则，是必须满18周岁才可以报考初级。因为地下城没有私家车，更不会有私人驾照。这条奇怪的规则，缘起都是我的父亲搞出来的。以前没有这条规则时，他十岁那年报名通过了驾驶考试，惊为天人，得意忘形下，安全带没有复原卡住了脖子，被监察逮住用以安全为由，申诉管委会年龄关卡，最后申诉成功。最终父亲他成了唯一一位最小通过的初级，可恨也可叹，总调侃我天赋再强，也不可能打破纪录了吧。

对于我而言，更重要的在后面。要想通过架航中心到领航者，必须要通过航天器的测试，而航天器只有通过重载才能学习。因为航天器，是脱重版的重载车，没有重物，速度更快，更立体。记录十五年，也是由同一个人保持的。我要做的就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挑战它，打破它。

但是，当打破的时候，那一刻来临之际，我根本没有意识到。当打开舱门，因为每次都有新问题，以为照理挨骂挨训会来临，没有想到的是架航中心的无数人给的掌声和祝福。在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

漫漫黑夜中，伴随着极度寒冷，就这样，却像是不想这一刻到来。

因为这一刻的成功，马上就可以去天空领航那里工作。可以看到十几年未曾见面的父亲，可以骄傲的说自己比他更年轻里来到这里，可以感受风，触摸雨。兴奋，被抑制太久了吗？

“小望，感受到风、雨、太阳了吗？和你祖爷爷说的一样吗？”

“不一样，笔记里面描述的也太烂了吧。”

“哈哈，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对了，你知道为什么你祖爷爷给你名字见小望吗？”

“？？？？”

“老爷子没有抽到资格，一气之下申请升天，就是坐你坐的这位置。临走前下令，以后有姑娘了一定要叫小望，肯定有希望。”

“？？？我打赌祖奶奶叫小望，敢不敢赌一包珍藏辣条，我看见你藏了？”

“你赢了，没有辣条，那是你妈给我的定情信物，我存了几十年都不舍得吃，你别想动了。”

我又想起来祖父笔记中的那句话：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太阳终究还会升起。

我想在后面加上一些：如烈焰般光满四射，燃烧自己，那是太阳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