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前辈的人生 14

欧歌原创作品——

长篇小说《前辈的人生》

        第二部    打鬼子去

                第十四章    胡弄鬼子

“你的，什么的干活？快快的带路，花姑娘的找！”

那鬼子见他醒了，一边操着日式汉语迫不及待地叫起来，一边用刺刀在他眼前来回晃着，示意薛世光快点，起来带他去找花姑娘。

第一次撞见鬼子，竟是在这样尴尬的场合，这让薛世光感到很憋屈，仿佛大牯牛掉在井里，无法施展。

清醒过来的薛世光，第一个念头，就是夺枪！凭他的功夫，要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对付这么一个单溜的鬼子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现在不行，他仰八叉躺着，鬼子凶神似的站着，枪口还对着他，稍一动作，鬼子一抠火，他就报销了。光棍不吃眼前亏，还是缓一步再说。

于是，他假装害怕地连声说：“是，是，是。”一边慢慢地爬起来，向祠堂外面走。那个鬼子用长枪顶着他的后背，紧跟着他。

他边走边想，去哪儿呢？首先想到的是薛二先生家，因为他是族长，村里来了鬼子，这样大的事情，应该先让他知道。祠堂在村子西面，薛二先生家也在西面，到他家也最近。

走了几歩，又觉得不妥。以前薛二先生就曾嘲笑过他，说他要拿锄头大刀同真枪真炮的日本人干，是鸡蛋碰石头，找死。现在自己被鬼子用枪押着走，这个狼狈的形象要是让他看到，还不把他笑掉大牙。

薛二先生家不能去，他接着又想到薛二先生隔壁的薛家榜家。薛家榜的儿子大牛，是他童年的玩伴，他家条件不错，有三路瓦屋，还有阁楼，是个理想的逃生之地。他甚至设想，要和大牛合伙演场戏，来胡弄鬼子。

大牛也是当年大薛村学武术的14个少年之一，虽然武艺比不上薛世光，但他人很灵活，模仿能力极强。他学猴拳，能把猴子抓耳挠腮、挤眉弄眼的习性模仿得惟妙惟肖。练醉拳，他那歪歪倒倒、踉踉跄跄的身形和歩法，看着就真像是个醉汉过来了。

一次正练着，他老爸正好路过这里，见他这番醉态，勃然大怒，喝斥道：“臭小子！学武术还在外面偷酒喝。”边说边拣起根树条，就要抽他。一旁的薛世光见状，连忙上前抱着他：“叔，你这可错怪他了，他这是在打醉拳，哪有什么酒啊，不信你闻闻，可有酒气？”

薛世光回想到这些情景，忍不住想笑。这个鬼子兵不是要找花姑娘吗，等会儿就给他变个出来，让大牛穿件花褂子，头上扎一条花毛巾，装扮成一个小媳妇，然后假装害羞的模样，背朝外，由他向外拉扯，等拉到大门口，鬼子兵见了一定很开心，趁他注意力转向“花姑娘”时，突然袭击，夺了他的枪。哈哈，到那时，这鬼子兵还不任凭咱处置，看你还怎么逞凶。

对，就这么办。拿定主意后，他大踏步地朝薛家榜家走去。

此时，薛家榜正在阁楼上拾掇家什，无意间抬头从小窗户朝外面望了望，恰好瞧见远远地有一个鬼子兵端着长枪，押着一个人正朝这边走来，他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发现押着的那个人就是本村的，心想，这三轴子到底还是招惹到日本人了，不知这是要押到哪里。

就这一愣神的工夫，鬼子兵和三轴子照直不打弯地到了他家门口，居然就不走了，这一下吓得不轻，懊悔刚才没有及时去关上大门，现在去关已经来不及了。慌乱中，他连忙招呼家人都躲藏起来。

兵荒马乱的年代，一般像样的人家，为了躲避兵匪祸害，家中都修有地道或夹墙，以防不测。薛家榜家没有地道，但在几个卧室里都做了夹墙。夹墙就是在房间的外墙内侧再砌一堵内墙，两墙之间有个一二尺宽的空间，作为危急时的藏身之所。夹墙进出的门洞，一般都在大衣柜后面，只要打开衣柜的门，就可以直接钻进去，然后再用一块木板堵在衣柜后面，不了解情况的陌生人根本就发现不了。

来到门口的薛世光见大门开着，向里面张了张，不见一个人影。正犹豫着，忽然从院子里窜出一条大花狗，朝他们汪汪汪地叫起来，吓得那个鬼子兵本能地向后退了退。薛世光朝狗喝了一声，那狗认识本村人，就不叫了，摇着尾巴退到天井，他也跟着进到屋里。

鬼子兵以为他要跑，哇喇哇喇怪叫一声，哗啦一下拉开了枪栓。

薛世光连忙转身，叫道：“别开枪，别开枪！”一边做着手势，“我进去找，你等我。”

鬼子兵似乎听懂了，将手中的枪剌摆了摆：“你的，快快的！”他自己却不敢进屋，大概是骇怕被狗咬。

薛世光先进了第一路屋，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心想，既然狗在家里，主人肯定也在，他明白，这家人现在都躲着在，便继续朝里走。

走进里面房间，薛世光压低声音叫道：“大牛，在家吗？”

连问两声，没有回应，薛世光心想，坏了，大牛不在家，不然的话，他听到我的声音，肯定会出来的，看来，这出戏是没法演了。既然如此，得换个法子，便又轻声喊道：“谁在家呀，你们不要怕，门口那条狼，我会想办法把他引走。”顿了一下，又说：“你家有鸡蛋吗？我拿几个出去，先应付应付他。”

“鸡蛋在罐子里，”床底下终于有人回应，是大牛爸爸薛家榜颤抖的声音，“你多拿几个，只要把鬼子哄走就行。”

薛家榜作为家主，他把其他人都推进了夹墙，自己却留在外面，躲在床底下观察动静。也幸亏有他在，不然薛世光还找不到人答话。

薛世光在后厢房的鸡窝旁，找到那只罐子，又顺手拿起一个篮子，装了20几个鸡蛋，退了出来。那只大花狗，也跟着他向外走。

走到门口，薛世光举着篮子，在鬼子兵眼前晃了一下：“鸡蛋，好吃的东西。”

那鬼子在门口等到现在，以为他会带出一个花姑娘来，不料想是一篮子鸡蛋，立刻凶相毕露：“巴格牙鲁！太君要花姑娘的！”说着话，哗啦一声，再次拉开枪栓，对着薛世光，就要抠动扳机。

千钧一发之时，薛世光右手一扬，3个鸡蛋飞向鬼子的面部。

“砰！”枪响了，被蛋青蛋黄糊住双眼的鬼子，失去了目标，但他仍朝着原定的方位开了火，而薛世光在掷出鸡蛋的同时，已闪身一旁，子弹没有打中他，却打在他身后的大花狗肚子上。

大花狗狂叫一声，扑向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