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军把最后一勺猪油倒进瓦罐时,灶膛里的火苗正慢慢往下沉。油渣在铁锅里滋滋响,他用漏勺捞出来,装进粗瓷碗,撒上点盐,孙子小宝已经举着筷子在旁边等了,“爷爷,我要泡饭吃。” 油渣的香气混着煤烟味漫出厨房,院门口的王婶探进头,“建军哥,借点酱油,家里的瓶底朝天了。”
张建军从碗柜里拿出半瓶酱油,是上次女儿来看他时买的,玻璃瓶比平时用的塑料瓶沉些。“够不?不够我再去买。” 他把酱油瓶往王婶手里塞,瓶身的标签被油烟熏得发皱,“够了够了,炒个青菜而已。” 王婶笑着递过来两个西红柿,“刚从地里摘的,给小宝当水果吃。”
小宝捧着油渣泡饭蹲在门槛上,张建军往灶里添了块煤,火光映着他布满皱纹的脸。米缸里的米还够吃三天,明天得去镇上的粮站买,最好能碰到打折的陈米,煮粥更稠。墙角的盐袋用夹子夹着,是社区发的慰问品,比平时买的细,小宝总说 “爷爷做的菜不咸”。
女儿打来电话时,张建军正在擦酱油瓶。“爸,下个月给你寄桶橄榄油,对身体好。” 女儿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别寄那玩意儿,” 他赶紧摆手,虽然知道女儿看不见,“我这猪油吃着香,上次你寄的那个油,炒青菜都没味。” 小宝在旁边喊:“妈妈,爷爷做的油渣最好吃!”
挂了电话,张建军把西红柿切成块,撒上点糖。小宝凑过来,手指沾了点糖往嘴里塞,“爷爷,明天还能买肉吗?我想吃红烧肉。” 他摸了摸孙子的头,从怀里掏出个用塑料袋层层裹着的小布包,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够买半斤,给你炖土豆吃。”
月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油亮的瓦罐上。张建军看着熟睡的小宝,嘴角沾着点饭粒,像只满足的小猫。他把剩下的油渣收进碗柜,明天早上给小宝做油渣饼。这些柴米油盐的日子,就像这慢慢熬着的猪油,看着平淡,却在祖孙俩的笑声里,熬出了最踏实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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