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过中秋,桌上摆着两块芭蕉叶裹着的糍粑。青绿的叶片裹着温润的米香,不过一眼,思绪便跌回了童年的中秋。
那时日子清简,物质远不如现在丰裕,糍粑是只肯在中秋、过年这样的大日子里露面的稀罕物。若逢中秋,母亲头天傍晚就会泡上满满一盆糯米,颗颗雪白的米粒在水里慢慢舒展。第二天天刚亮,蒸笼就架在了灶上,柴火噼啪作响,不多时,清甜的糯米香就顺着锅盖缝钻出来,漫得满屋子都是。我总耐不住馋,攥着空碗守在灶边,一遍遍央着母亲:“再盛一勺好不好?”等不及糍粑成型,母亲总会先给我舀一碗冒着热气的糯米饭,撒上一勺白砂糖,拌匀了递过来——那软糯里裹着的甜,是童年最难忘的零嘴滋味。
糯米饭刚熟,母亲就忙着刷洗石臼,邻居表姐也会来帮忙。蒸熟的糯米倒进石臼,表姐握着木杵往下舂,糯米黏得厉害,总缠着木杵不肯下来,母亲就用手轻轻把粘在杵上的米团扒回臼里,两人一舂一扒,配合得格外默契。我在一旁凑着热闹,趁她们不注意,就从木杵上揪一小块温热的糯米团塞进嘴里,现舂的米香混着节日的欢喜,嚼在嘴里,甜得我直眯眼。
等糍粑舂得绵密软糯,母亲就把它们团成一个个圆滚滚的团子,挨个放在剪好的芭蕉叶上。到了晚上,月亮升得又大又圆,父亲会在院子里摆上一张小桌,把洗好的水果、油纸包着的月饼,还有那几块芭蕉叶衬着的糍粑一一摆好,供月亮。月饼圆,月儿圆,糍粑也圆,一家人围着桌子坐着,连空气里都飘着“团团圆圆”的期盼。
返城时,我特意带了一块糍粑回来。第二天一早,我在小炉子烤起糍粑,随着温度升高,糍粑表面慢慢鼓起一个个小小的气泡,“滋滋”地冒着热气,我仿佛又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和阿姐蹲在柴火旁烤糍粑的模样,我们盯着那些鼓起来的小泡,叽叽喳喳地笑:“你看!糍粑妈妈下崽儿啦!”
热气氤氲里,童年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可指尖的温度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时光一去不返,但那些裹着米香、甜味与团圆的日子,早已成了记忆里最温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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