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往事

作者: 信息过载 | 来源:发表于2020-05-17 15:37 被阅读0次

  余生

  暖阳洒在我的脸庞,列车缓缓驶过黑色的南湖,凝固的湖面犹如史前黑曜石,我的表情也像一潭死水。

  Panda​坐在我的身旁,最后的高考使她含泪潸潸。

  她说:“你写的那些小说也有成真的时候啊。”​

  我说:“劫后余生,遍地余灰。”​

  日常

  我捣鼓着烟盒,抽出了最后一支香烟,火花从午夜亮起,尼古丁重新充斥了我的肺部和全身的血管。

  已经四个月了,学校依旧没有放假的消息。因为新冠病毒的爆发,在校师生全员被封闭在学校中隔离学习,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等着六月末的高考。

  这是最后一支烟了,就连买生活用品和副食的渠道都被切断,所有人都以为校方应急过度,新闻明明已经表明病毒传播源已经被切断,全国完全具有解封的条件,可唯独是我们学校,偏偏做那个安全措施最到位的那方。

  “再不放假,我就要变成真菌生物了。”烟友王霸丹无病呻吟道。

  学校担心我们晾汗感冒导致成为可爱的疑似病例,贴心的把澡堂关闭又在一夜之间拆了全教学楼的风扇。

  现在是五月份!

  你丫试过四个月不洗澡么?就算是在北方也不能这么造啊……

  “你觉得学校是不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很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新闻的主播每天都是同一位,穿的同一件衣服,就连发型也没有丝毫变化。

  食堂的伙食也是。

  总之,这不像正常情况下该有的情况。

  “这不对劲!”王霸丹掐灭了烟对着窗外大声喊道。

  我没有理他,低头用手机和Panda聊天

……

Panda:我刚才,一直在吃小火锅……

我:真香

我:小心起痘痘

Panda:还好,我不是那种脸。

我:这么热的天,还吃火锅

Panda:我现在就感觉热爆了,嘤嘤嘤

我:午饭泡面大米把子肉鸡叉骨混合套餐

我:明天又有几个伙计带着生存物资满载而归,嘚嘞的很。

我:我感觉我们这一届挺科幻的,给我一种末日余生资源告急的既视感

我:你想想外面已经沦陷了,局部天灾和瘟疫病毒肆虐。

我:我们在政府的隐瞒下在学校生存

我:又有写头了

Panda:有那味了……

Panda:也确实有点不对劲……

  这特么太不对劲了!

火烬

  球在我手里,防守者比我高出半头。

  炸球,突一步,体前变向拉回,后撤

  他吃了晃

  他认为可以帽到我

  后仰跳投

  擦网得分。

  秋霞在球场边界坐着,身旁放了几瓶矿泉水,柳絮伴随着春末的暖风漫天纷飞,她时不时地就要撩一下眉前的秀发,细微的动作在我看来却有万般风情。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拿起一瓶水一饮而尽。

  随后用自以为很帅的姿势在一片嘘声中甩甩头发重新奔赴球场。

  突然间,一声巨响,烟雾散去,球场没了。

  对,没了。

  在我们用了半小时的时间搞清楚情况时,只好放弃继续比赛的想法。

  球场上十几个赤条条的汉子现在呈黑炭一样的颜色,一脸懵逼地看着一脸懵逼。

  王霸丹咳出一股黑烟,嘤嘤道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大腹便便的校领导们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终于在三天后决定开启全校师生大会把隐没多时的事实公布于众。

  2020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全球的局部天灾和人口密集区的流感病毒使得我们毕业生苦逼地隔离在学校里苟延残喘,但从校领导们的口中得知这些只是表象,校方尽全力将世界末日的事实隐藏了四个月之久,高考推迟了一个月也只是虚设。等到篮球场被陨石砸没我们才明白,我们成了2020年最后的生存者。

  灾难的起因至今未明,只知道现在的情况是全球的天灾日益频繁,所谓的冠状病毒实则为以肺炎为前期症状的“Limb ossification virus”(肢体僵化病毒),也就是广义上的丧尸。

  目前的局势来看,山城高中应该是市内唯一一所幸存的学校,且人员以学生为主要要素,鲜有拥有战斗力的学生,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接受体能与格斗训练,于已知的省内唯一幸存者基地“南湖城”集结。

  噢,原来是这样啊,真就是这样了么,吆西嗖嘎,有理有据使人信服,这么说来学校的反常举措也说得通了……个屁啊!连夜拆风扇关澡堂和现在的末日有关系吗!?啊?

  校领导表示,丧尸认味不认人,只要身上带着些腐味就不会被当成攻击对象……

  完全没道理!

  于是,本该计划在秋冬之际开展的特训提前开始了。

  学校的气象部观测到“黑云”正在朝鲁西南逼近,短短一周的时间掠过美洲大陆逼近亚洲东海岸,如果再不转移的话,天灾将会在我们这里降临。

  于是,时不我待,在毕业季的谷雨时节,我们展开了紧急训练。

  我们,是火种,又像余烬。

备战

  已知丧尸对于健康活体没有区分能力,只能够通过嗅觉判断同类,行动迅速,破坏肢体只能限制其行动力,无法彻底消灭,只有斩首才能彻底消除威胁。

  学校打开了文体中心的大门,文体中心自从19年晚秋开始重新修整后再没有开放过,起初我们还只是疑惑,时间磨去了好奇心,时至今日我们才豁然开朗。

  文体中心里冷兵器,热兵器和医疗设备琳琅满目,往里走是体育馆,陈列了各式各样的健身设备。原本的舞台已经移除,那片空间摆满了供训练用假人。

  通过系统性的体测为每个人定义职能,以5~10人为一小队,分散占位,各司其职。

  不同的兵种所分配的装备不同,比如近战兵种的装备不会太重,主要武器为两把钛合金刀和格洛克18手枪。防具只是简单实用的碳板护具,能够有效防止丧尸的袭击,保障行动的迅速和轻便。

  每小队的基本配置为,三个近战,两个远程,一个爆破,两个医疗,一个重装,一个狙击。

  保证队伍拥有足够的机动性和全员分散占位的原则。战力也不会因此削弱。

  Panda是我高二时的同学,现在司职医疗兵。

  至于王霸丹,呵呵,世上最贱之人,同时也是我的发小和死党。

  球场坠石事件后他和其他一起打篮球的小伙伴暂且丧失了行动能力,在医疗部接受调养。

  我在医疗部探望王霸丹时没有发现女友秋霞,我原以为像她那样娇小玲珑的女孩只能任职医疗,可事实完全超乎了我的预料,在初次体测时她的各项体能数值均为优良,在91~99之间浮动,就连教官也不禁大跌眼镜。果不其然,她被任职了最危险的近战位,我无数次替她向教官求情,恳求将她调换至医疗部,但无济于事。

  于是,在我死皮赖脸连哄带骗下,教官把秋霞和我一起列在了0823队,至少,在关键时候我能够赴死保卫她的安全。

  一个月后,球场事件的伤者也参入了训练,王霸丹那个贱人虽然看着骚中带皮,但是在体测时他的视力和心理素质优势尽显,司职狙击手,和我同队。

  对于学生的体测挑选,校方的选择极为苛刻,如若不满足上战场的条件只得留在学校。

  Panda拥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拥有的理性,在她身旁能够感受到三十岁女人独有的温柔。

  她将会是个合格的医疗兵。

行路

  距离球场事件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我们的这支队伍在训练中也在不断成长。天灾的降临日发频繁,在八月底的清晨,我们终于踏上了去往南湖的征途。

  校门缓缓打开,校领导及老师们在国旗下目送我们,我们深知,学校拥有着远程辅助系统,他们只能留在这儿,陪伴着我们战斗到最后一刻。

  校外的郊野没有任何异样,公路两旁的老树在秋风下萧瑟,溅下一地金黄。

  出乎意料的安静,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不要掉以轻心,天眼系统检测到校园周边有活跃的生命信号,狙击手一旦发现坚决消灭,近战和重装甲保持警惕……”

  临行时我们每个人都佩戴了蓝牙耳机,连接着学校的控制中枢,这样我们能够实时掌握任何时间和空间的敌情和天灾。

  千人迅速分散,有三分之二的人钻进了树林,0715队、0318队、0823队则顺着公路直走。

  “0226队注意!检测到四点钟方向五十米处存在大量生命信号,0226队及其临队保持高度警戒……”

  难道被LOV病毒感染后的丧尸仍具有智慧?这与校方的描述有着极大的出入,转念一想,病毒也存在着进化的可能性,校方与外界长期失联,对于病毒的情报仍是半年之前,我们十人目光交错后,0823队的每个人都已意识到了这一点。

  徒步行军一天后,并无异样,时下午四点的光景,我们能够看到前方小镇模糊的影子,在商议后,决定在镇上的建筑物内度夜。

  小镇被天灾破坏得一片狼藉,唯一可以辨识的只有脚下的沥青路,建筑物染上了血液和烟尘的颜色,这即是末日景象,寸草不生,残垣断壁,遍地尸首。

  重装甲杨生点燃了一支烟,给我递了一支,刚刚点着时就被秋霞夺去,踩在地上。

  我无奈,把刚收集的食材用消毒包消毒后递给了余冬。

  小镇有一处古风客栈,景致不错,我们决定在这里休息一夜。

  在客栈附属公园里,晚饭后,我们无法安睡。

  已经半年了,家人生死未卜,我们内心依旧迷茫,不知该去往何处,南湖?天知道南湖还是否存在,一天下来没有碰到任何异样,临队也在中午时与我们走散,杳无音信,我们没有和校方取得联系,种种迹象表明,我们可能已经失联了!

  十个人的目光闪过了同一种忧郁,王霸丹打算缓解一下气氛,于是点了一支烟道:“欸,假如一切都没有发生,你们现在会在哪?以后打算干什么呢?”

  我说:“我应该已经在骑单车去拉萨的路上了,单人骑行川藏线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可惜了……

不过,未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把这些事情写成书,讲述给后世……”

  王霸丹流露出了招牌贱笑:“嘿嘿,到时候把我塑造的帅气一点哈……”

  panda说:“我应该是在中央美院,我和周扬(我的名字)是同一个画室的美术生,不过他更喜欢写作和户外运动,我更喜欢宅着……嘿嘿……”

  医疗兵余冬手舞足蹈地说:“我当然是米其林三星首席大厨……”

  爆破兵郝尹低沉地说:“参军。”

  近战干员司夏猛喝了一口啤酒,大大咧咧发着酒疯:“我当然是继承老爷子的集团,然后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参加一场募捐会就能寻得一个新炮友……欸你们干嘛?我还能喝……嗝~”司夏发达的肌肉在篝火的照射下闪着光芒,仿佛一件陈列千年的器物。

  我们七手八脚把司夏和他的啤酒关进了房间,生怕他酒后乱性威胁到我们队伍里三个女孩子的人身安全。

  除却司夏以外的九个人在王霸丹的主导下开开心心的狂侃大山,抑郁的情绪一扫而空,我注视着在人工湖旁坐着的秋霞,她正抚弄着刀具,月光披洒在她的肩头,眼睛里却尽是浑浊。

  和她相恋的三年来,她的存在与我来讲犹如一场未知,尽管我们一起经历了许多美好的时光,可是她的内心始终藏着一些东西,令我感到彷徨和不安。但我爱她,超过一切。

  她大概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朝我笑笑,收起刀具朝我们走来。

  “你们在聊什么呐?”她的笑容温柔如水。

  “啊哈?是秋霞啊……”王霸丹应该也有七分醉了:“你说,假如这一切没有发生,现在的我们会在哪?做着什么事?”

  “我啊……”秋霞调皮地歪了歪头:“当然是在成都开一间咖啡馆,等着我的英雄从藏地回来,然后我养他一辈子……成都是川藏线的起点,对么?”秋霞笑着问我。

  我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在我这里犹如一丝阳光照进极地,随后融化了冰川和我的心脏。

  我微微点头,眼睛里尽是爱意。

  “啊!可恶,太令人羡慕了你们这一对……啊啊啊啊……祝你们幸福!”王霸丹举起酒杯说道。

  “干杯!”

  末日纪元的一个夜晚里,三个女孩和七个男孩围着篝火唱起了欢乐的歌谣。

  在欢声笑语中,我们结束了这一天的行程,九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睡了过去,夜深还能听见隔壁司夏在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黎明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我们的耳机里都出现了同样的留言

  “0823队,0715队,0318队,如果你们收到这一条信息的话,我们大概是不在了,而且你们是我们学校最后的幸存者。

  就在昨天下午两点半,我们的天眼系统遭到了强电流的干扰,使得一百多个部队全部失联,夜里零点十九分,信号恢复,但是……

  我们侦测到了前所未有的天灾预警,范围是……整个校园,我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只能根据我们的主观猜测把可能发生的事情向你们叙述……

  信号恢复后,我们尝试与所有的部队取得联系,可是只有0823,0715,0318队回复了信息,其余部队应该是遭到了袭击,并且彻底失联!我们猜测,天灾极有可能是人为,LOV病毒同上,这只是猜测,天灾的强电流和丧尸迅速歼灭其余小队的配合默契极高,且,天灾将在凌晨三点左右降临,我们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为你们提供情报……

  已知0823队在东阳镇的长汀客栈,全员状态良好,0318队在拳铺镇北郊的加油站,无人伤亡,0715镇已抵达梁山县,已经与南湖城集结。

  以上,接下来,报道目前城镇感染者占领情况

  济宁市沦陷,丧尸数量2000左右

  金乡县沦陷,数量300

  曲阜沦陷,9000

  ……

  梁山县感染者最多,达到了两万,0715队经过了拼杀成功集结。

  对,病毒出现了突变,不再以气味区分同类,他们之间有了首领,一个首领可以控制大约三百只感染体,他们以城镇为单位,每个城镇都有一个首脑,总之,避免交战,以最快的速度突围……

  南湖城的入口在湖泊的南岸,一家叫做“老陈渔业的门市内,店内最大的鱼缸下面就是入口。

  以上,就是我们所……(乱码)”

  郝尹横躺在沙发上,彻夜未眠。

分裂

  从山城镇高中到梁山约莫两百公里的距离,我们一天内步行了四十公里,从山城到东阳。

  我们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昨日夜里的欢愉再无遗留,唯有那光天化日下惨淡的现实。

  王霸丹并没有放弃他的贱笑,表示要与其他队伍取得联系,随后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南湖城。

  离开客栈时,我们一次也没有回头。

  司夏酒醒后,仍是一脸懵逼的样子,沉醉在昨天的回忆里,对突如其来的现实失去了接受能力。

  “去哪?去哪啊!?你们难道还不知道情况么?梁山县有足足两万丧尸,我们只有十个人,哪怕我们和0318会合,也不过二十人,二十人!去和那两万个拥有战术的丧尸对抗??呵呵,做梦!我们还不如离开这里,回到学校呢?学校可能只是信号中断,有可能他们还活着呢,学校里的物资足够我们度过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南湖城基地的人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还没等司夏说完,王霸丹便一拳打在了他脸上,肌肉发达的司夏在王霸丹的拳脚相加下竟毫无反抗之力,王霸丹一声不吭,拳头雨点般向司夏砸去,约莫五分钟后,我们才将其拉开。

  郝尹平静地说:“学校已经没了,昨晚我查询了卫星地图,学校的原址已是平地……什么都没有留下……!”

  王霸丹笑着对郝尹说:“呵呵,你说话还得注意一下分寸,这样的事实连我听了也会难过。”

  郝尹说:“我只是陈述事实。”依旧是那张扑克脸。

  王霸丹无奈的耸耸肩,用轻佻的语气对我们说:“那么,事实就摆在这里了,你们意下如何呢?我们大概有三种选择,一,就像司夏所说的一样,回去,学校的地下设施应该还存在,校方人员应该躲在了那里。二,我们可以放弃去南湖城的想法,改为南下,据我所知商丘那里没有检测到丧尸活动的迹象,且设施保存完好。有可能存在幸存者,他们以一种手段屏蔽了卫星信号,也许和那些老头子们预想的差不多,天灾和LOV可能真的是人为。三,还是原计划,和0318队会合,去往南湖城的基地。”

  十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在投票表决下,赞成南湖城的有我、王霸丹、秋霞、panda、郝尹五人,赞成商丘的有秦林、毋启、余冬、杨生四人、赞成返回的只有司夏一人。

  我们不得不至此分道扬镳。司夏则是一人踏上了归途。临行时,他向王霸丹讨了一支烟,我也拿了一支,这次秋霞没有阻止我,余冬也点上了一支。四人伫立在东阳城的路口,沉默不语,作最后的道别。一支烟燃尽后,我们各奔东西。

  第二天的下午我们终于和0318取得了联系,走出东阳镇已经十八公里的路程,距离下一站郓城约三十公里。

  0318仍据守着拳铺,等待着我们的会合。拳铺在经过0318的多次清剿后,丧尸所剩无几,只剩二百左右在城郊蠢蠢欲动,我们预计在明晚会合时把在拳铺的丧尸全部歼灭,在郓城采集物资后休息两天,两天后一鼓作气突进梁山县。

  从学校出发后已经一天半,期间我们连一只丧尸都没有遇见,这是最反常的情况,我们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警戒赶路。

  沙尘茫茫,削弱了视野,公路两旁没有一棵树,汽车停靠在路边,我向那望去,瞬间就后悔了——汽车内有着被病毒感染的狗啃咬着的尸体,尸体早已面目全非,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有些地方竟露出了骨头,看样子是一家三口……

  王霸丹向我点头示意,我掏出手枪,对着油箱打响…

  火光四溅,车厢内的尸体与狗瞬间化作焦炭,天边叽叽喳喳飞过几只麻雀,我们面向汽车的残躯,面目肃然,像是对于逝者微不足道的葬礼。

  接近郓城了,路边的尸体越来越多,我们都嗅出了不安的味道。

  “接近了。”郝尹说。

  我左拔出长刀,右手持短刀,呈战斗状态。

  王霸丹给枪上了膛,眼睛直盯着前方的尘霾。

  我们没有重装干员,于是我站在后方防止背后的袭击,秋霞走在最前面,panda和郝尹并排,王霸丹在秋霞的右后方。

  “七点钟!”秋霞喊道,王霸丹迅速转身,枪响后公路泛起一片回音。

  正前方的人影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一片渐渐逼近。

  我回头看向前方,发现秋霞早就没了踪影,随之前方穿来接连不断的嚎叫,待我们赶到时,只剩下遍地残尸。秋霞白皙的大腿被血液染红,她见我们赶到,笑着撩起了头发,就像半年前一样。风情丝毫未减。

  她笑着说:“大家不用担心,我可是练习过剑道的喔。”

  王霸丹愣了愣,说:“呃…下次还是不要这么冲动的好……”

  panda对秋霞进行了消毒措施。

  我观察了一下地上的丧尸,记录了他们的外貌。

  丧尸的肌肉组织呈纤维化,皮肤发红,肌肉僵硬,骨关节异常松动。双眼血丝爆出,牙龈大量出血,牙齿尖锐。全身皮肤生着大大小小的疙瘩。

  以上,我将其记录在笔记里。

  其他四人继续赶路,我则对少数异种拍下图片记录,旨在为南湖城基地提供为数不多的线索。

  拍照间,有一个尸块呈现出不同的性状,它的断肢处生出了密集的触手,像蛆虫一样窸窸窣窣得蠕动着……我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草草拍下几张特写后离开了这片赤红之地。

  在黄昏的公路上,血河里的尸块生出了长达半米的触手,它们“活”了起来。太阳渐行渐远,黑夜即将莅临。

黑云

  郓城呈现出比东阳更加荒废的景象,已没有完好的建筑,丧尸和人类的尸体遍地狼藉,沥青路上的血液在夕阳照射下熠熠生辉。显然这里经历过一番血战,毫无防备的人类面临着如潮的丧尸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被撕裂,要么被感染。

  遍地的尸体更加加强了我们的紧张感,没有人再敢放松警惕。

  当太阳完全沉下去半小时后,天空突然间爆发了闪光和巨响,以雷电百倍的暴烈。

  是天灾!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我们加紧了脚步,寻找地下空间,天灾只会伤及地面设施和生物,对于地下不具有太大威胁。

  穿过残垣断壁,我们终于寻着一个还算完好的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虽然空旷,但是给人一种阴暗逼仄的压抑感,令人喘不过气。

  天色已晚,我们决定在停车场度过这个夜晚,我自告奋勇守夜,让郝尹好好的睡一觉。

  同伴们纷纷睡去,我从王霸丹身上摸出香烟,正对着朦胧的灯光点火,一双手又一次夺去了我口中的烟。

  “你需要休息一下,秋霞。”

  “你醒着,我就无法安眠。”秋霞说着,把身上的装备卸下,完美的身形终于丢失了遮掩,她穿着黑色短裤和藏青色的外套,婀娜的腰肢在肥大的外衣里若隐若现,两条白皙的腿在柔光灯的照射下分外妖娆。

  “哈……”她向后伸起懒腰,用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杀了你,你会恨我吗?”

  这个问题出乎我的意料,我却本能地说:“我怎么会恨你呢,傻瓜,我会永远爱着你……”

  末日纪元1年,公元历2020年,九月一日的凌晨,一对恋人完成了体液交换的过程。

  九月的秋雨洗去了沙尘的朦胧,我们走出停车场时对外面的景象感到毛骨悚然,郓城的大部分建筑物都有着一个或几个圆状的缺口,缺口处极其整齐,就像那一片圆球空间莫名消失了一般,在地下停车场向北五十米左右的地方,一个直径两百余米、深度达一百米的半圆形巨坑豁然显现。

  “这究竟是……”我惊诧道

  “微型黑洞,半年前美洲就遭遇了微型黑洞的袭击,范围最大的黑洞曾把硅谷吞噬殆尽…你不看微型电脑么?这些都是学校留给我们的数据。”郝尹如是说道:“这更加证实了,天灾‘黑云’是人为,推测应该是一种飞行器,速度超过第三宇宙速度,具有星际航行的可能性。”

  我们对于这片黑云没有任何办法,它漂浮距我们五十千米的高空,从地面上往上看只是一片不规则圆形的黑色乌云,黑云覆盖了整个郓城,难以计算其体积。如果这是宇宙飞船的话,那么,地球文明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当我们抵达拳铺南郊时,0318队正在与南郊的丧尸残员交战,从远处望去约莫一百多号,王霸丹迅速开枪,打完一个弹夹后暗示郝尹,郝尹举起榴弹枪,只一发就平息了五十余名丧尸。我和秋霞齐头并进,向前推进斩开一条血路,王霸丹继续在后方火力输出。暮色已至,我们成功与0318队会合,两队人相互拥抱,泪瀚满襟。

  我们难得的举行了庆功宴,拳铺的丧尸终于全员歼灭,期间歼灭了十余个首领,活捉首脑。

  首脑和其他的丧尸完全不一样,他的头两倍于常人,且安静的出奇,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我和王霸丹提议将它消灭,0318队长赭石摇头叹息:“杀不掉,它拥有着超强的再生功能,就算用炸弹炸成碎块,半小时依然能够复原,就像拼图一样……”

  首脑被我们装在大型钢化玻璃皿中,我们则在医院大厅大吃大喝,庆祝拳铺镇的解放。

  秋霞有着高度的警惕,即使是在完全解放的拳铺也没有丝毫懈怠,她只简单的吃了些饭菜,滴酒未沾。现在她盘坐在门口,抬头望向狼牙月。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有些难以启齿,停车场里的她像小兽一样低吟着,咬我的肩膀,肢体缠绕在一起,我从她身上看到了人类并不具有的野性……

  郝尹也是出奇的警惕,他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后就靠在背包上睡了过去,眉头却仍是紧锁着。

  王霸丹那个贱人倒是无忧无虑,和赭石大喝啤酒,欢笑着谈论着一路过来发生的事情。我看到他们两个男人眼睛竟有泪光闪过。

  十余人酒过三巡后,再无忌惮,赭石拿着枪械对着玻璃皿里的首脑调戏,我急忙劝阻他,提醒他谨慎一点,他甩开我的手,大声嚷嚷:“就你丫的事多是不是?人都关……在这里头了,还有什么,狗屁威胁……”

  一旁的王霸丹拉着我的胳膊对我说:“小扬欸…你怕是不知道人0318队这两天都经历了什么,他们这十个人,从…山城到…拳铺,都是他们…杀过来的,那武器……热核武器…………要么…我们这么到现在都没遇着吔?……欸,你说是不是啦?”

  “无稽之谈。”秋霞对着我说,刚刚参加酒宴的十几位同胞已经昏昏睡去,0318的近战位和医疗兵和我们一起醒着,长夜漫漫,总有清醒者捍卫这长夜。

  远方传来一阵嘈杂,成千上万的丧尸包围了医院,并逐渐向我们逼近。

  秋霞一掌劈在我的后颈,我感到天旋地转,被无边的黑暗吞噬,秋霞的最后一句话萦绕耳畔:“你该休息了……”

无知

  我醒来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记忆丢失了一截,我忘记了在医院的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

  panda坐在我的窗前,眼角泛起一抹殷红。

  我喃喃道:“这是……哪?”

  “南湖城。”突然走进门的护士装扮的女人面无表情说道。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医院被丧尸包围的时候,秋霞请求我把你带走,0318队在郓城的废弃基地发现了氢弹……他们将氢弹引爆……0318,0823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panda的话一字一句犹如钢针穿透我的胸膛,我感到心脏传来一阵绞痛,水滴打湿了病服,我的眼睛竟控制不住开始流泪,我想要嘶喊,但是声带仿佛被人掐住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想要坐起来,才发现我的四肢早已无知觉,只见我的腿脚缠满了绷带。

  护士说:“你受了严重的伤,四肢已经坏死,短期内你无法行动,很遗憾……不过我们已经决定在你身上实验新枝计划,手术大概率会成功,你会获得新的四肢……”

  “我不相信…”

  傻瓜!彻底的傻瓜!我内心无助的咆哮。你爱我胜过一切,是吗?你死了倒轻巧,把心痛的感觉根植在我心里。

  你不是要在成都开咖啡馆么?等着你的英雄从藏地回来?我什么会是你的英雄?我是懦夫,你才是英雄!!

  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女流氓!你怎么会是英雄呢!?

  我把我的生命都交付于你,为了你我抱了必死的决心,你亲手打碎了这份决心…没了你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愤怒过后,我竟开始说着些驴头不对马嘴的话:“你喜欢民谣,喜欢听《吉姆餐厅》,我为此学了半年吉他,每天唱给你听。你还喜欢古风,我可以大作诗词。你喜欢的都是我喜欢的……我爱你,胜过一切!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是在走廊,我急匆匆地赶时间上课,不小心撞翻了你怀里的书籍,我低头帮你捡起,目光停留在赵雷的专辑上,你问我:‘呐,你喜欢民谣吗?’。我说:‘我更喜欢重金属’。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交谈,你说你要在成都开一间咖啡馆,名字就叫‘吉姆餐厅’……”

  “新枝计划手术在六个小时后开始,请保持稳定的情绪……”护士看到了我的心率,面无表情说道:“正是因为秋霞死了,你就要为了秋霞的觉悟而活下去…”

  我说不出话,无言望向窗外黎明拂晓的天空,两只麻雀飞过枝头,掠走两片秋叶,太阳升了起来。

暴走

  新枝计划成功了,我的四肢就像春初绿芽一般重新生长出来

  据panda口中得知,panda和无意识的我抵达梁山时,通过卫星扫描发现梁山仍有丧尸活动的迹象,数量估算为两万。

  那时的我处于无意识状态,可是身体自己活动了起来,右手长刀左手短刀,冲进了丧尸潮,杀出一抹血河。

  我近乎疯狂的砍杀着,成了一具毫无感情的杀人木偶。

  整整一天过后,我在两万具尸体上停止了暴走。

  panda一直躲在郊外的废车里。

  最后,也是她将我背进了南湖城基地。

  对于我暴走的原因,基地一方也没有头绪。

新枝

  末日纪元两年,公元2021年的晚秋。

  我们抵达南湖城已经一年过去了,新的四肢适应性还挺好,天灾黑云消失了,省界内的丧尸也被南湖基地清剿完毕。

  panda坐在我的身旁,列车缓缓驶过南湖,我们打算离开基地,安度余生。

  回想起最后的“高考”使她含泪潸潸。

  她说:“你写的那些小说也有成真的时候啊。”​

  我说:“劫后余生,遍地余灰。”​

  我们犹如烧尽的木材,冷却后再无活力。

  南湖城实则为建在湖底的基地,湖水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黑色的金属顶棚和盘根错杂的管道。

  从南湖基地边缘远瞰梁山镇的废墟,整个梁山镇的上空终年漂浮着一大片黑色的蘑菇云,常年酸雨的梁山显得格外孤寂。无数坠落在地面上的大厦犹如轰然倒下的巨人,有一些还在地面上建起的高楼被工业废气渲染成了彩色,城郊的土地被污染成了斑驳的脏红色。一排排建在湖边的大厦被微型黑洞吞噬了一部分,在高楼的一侧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纵跨整个大厦的圆弧状的缺口,显得格外整齐。今日的梁山镇已经没有正常的人类居住,这是一座被遗忘的重工业城市,也是故乡的贫穷小镇。这里唯一的常住民就是那些无法离开梁山的无垢丧尸,他们居住在废弃城市大厦高楼的空壳内,也居住在深坑边缘的废墟内。这片荒芜的土地永世无法再次生长出绿色植物,健康的生命永远不会在这片焦土生存。

  列车抵达梁山的时候,我看到站台那边有几个人向我们招手。

  我定睛一看,不禁喜出望外

  司夏还活着,正如他所说,学校是被夷平了,在校人员躲进了地下空间,虽然天眼系统被彻底摧毁,但是地下空间所储存的粮食使他们安然无恙度过了一年的时间。

  余冬等四人也活着,他们和商丘基地的人成功会师,且,为剿灭齐鲁大地其余丧尸立下了不朽功绩。

  王霸丹残废了,在最后一刻他试图带着秋霞逃出核爆炸范围,可是被冲击波掀起的废墟砸断了双腿。

  我问:“秋霞呢?你们把秋霞藏哪了?”

  六人的笑容凝固了。

  我没有再多说话,我将地上的一捧秋叶撒向天空,秋天晚霞照耀在如水般光滑的大理石板地上,秋叶随风飘荡,我仿佛看见她坐在彼岸抚弄着秀发,身旁放下几瓶矿泉水,她抬头看向我,嫣然一笑,朝我挥手。

  她的笑容和一年前一样。

  和末日里从容的微笑,一样。

  我抹去眼角的泪水,同样笑着向那边挥手。

  秋叶飞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

  后记

  宇航纪元三十年,公元纪年2145年。

  距离末日已经过去了一百二十五年时间,在我认知里只过去了两年。

  城市重建的很迅速,我和panda争取到了冬眠的名额。

  我写完了那篇故事,现在要将他们带给后世了。

  呃,忘了给王霸丹塑造着帅气一点了,毕竟英雄可不是他,英雄是那个外表看起来弱小许多的女孩,叫做秋霞。秋叶的秋,晚霞的霞。

  我坐在地下城市的咖啡馆,张墨坐在我对面,他是一个知名科幻杂志的编辑。

  我将悬浮窗推到他面前,他掐掉烟头略了一眼。

  “好多地方的坑没有填上呢…你为啥暴走?这个坑不填的话很影响读者阅读感受欸……”

  “我知道的,如果写出来的话应该会引起舆论,所以这件事情需要永远隐瞒下去。”

  那件事情?

  “没错,就是‘红河医会’。”

  “红河医会我也是有所耳闻,在宇航时代的人耳里只是个都市传说罢了,莫非它真的存在过?那个使用长期药物改造人体的生物工程?”

  “红河医会,当时还有个挂羊头卖狗肉的代名,叫做‘天籁艺术学院’。”

  “秋霞和我及我的妻子一样,都是艺术生出身。”

  “在停车场躲避天灾的夜里我们做了爱,体液交换后我的一些潜力被激活,从而导致我在梁山疯狂的杀戮丧尸。”

  张墨喝了一口卡布奇诺,重整了一下震惊的情绪,低声说:“现在你…不会暴走了吧?……”

  我笑笑:“当然不会,南湖城已经将我体内的异变因子彻底消灭,现在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咖啡厅依旧嘈杂,窗外仍是车水马龙。

  后来我和panda定居在重建后的梁山,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叫周尧,女儿叫周霞。

  交付完稿件后,我匆匆走出咖啡馆,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散步,我的眼神被一个熟悉的背影牵扯,就像,一百多年前的,一样。

  我拨开人潮,冲到了她的面前,我问:“你喜欢重金属吗?”

  她笑了笑,说:“我更喜欢民谣”

  这笑,和一百多年前的,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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