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红海印记
记忆中,父亲的身影始终与监狱的铁窗重叠。那个本该在儿童节带我们放风筝的男人,却因经济诈骗罪在铁窗中度过了11年光阴。他在婚内出轨,与小三密谋敲诈货车司机,警察半夜破开二楼的卧室将他押走。那时我七岁。母亲的眼泪浸透了无数个夜晚,教会的dg声成为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父亲出狱后,他用商业版图重建的不仅是财富,更是对家庭的控制欲——他嘲笑母亲的信仰,禁止我再去教堂。我记忆最清晰的是,当年中考发挥失常离重点高中还差三分,妈妈硬是凭着她辛苦积攒的血汗钱将我送进了这所学校。第一个学期结束,我从最后一名进步到前十名,老师寄了一张奖状到家里。爸爸抽出信封里的奖状,冷冷地说道:“三万块就买了这张破纸片。”这句话撕碎了我对父爱的期待,“恨”成为我与父亲之间唯一的纽带。
世上血浓于水的父亲尚且如此,让我怎么去相信天上的父亲会爱我?我不相信,于是我要靠我自己,我靠我自己考上重点大学,我靠我自己去找一个爱我的人重新组建一个家庭。我再不想回到那个令我伤心破碎的家。
在灯红酒绿的都市,我虽然努力活出表面优秀的自己,其实背地里过着堕落的生活。恋爱失恋、暴食催吐、怀孕堕胎,凌晨三点的酒吧厕所,我看着镜中浓妆艳抹的倒影,忽然想起母亲跪在圣坛前dg的背影。我问天上的爸爸:“这样脏的我,你还认我是你的女儿吗?”
直到那个飘着槐花香的午后,我遇到人生极大的难题,我想自杀来逃避痛苦。直到我浑浑噩噩地走到公园,遇见了一群jd徒阿姨。她们掌心的温度让我想起小时候母亲给我捂手的触感,胸前的十字架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银光。“姑娘”,为首的阿姨轻轻擦掉我满脸的泪痕:“别怕,阿姨带你dg,什么难处都会解决的。”我就跟着这群阿姨重新回到教会,回到我离开十年的天父爸爸的怀抱。我以为他早已将我忘记,没想到当我开口dg“我慈爱的天父”时,他已迫不及待拥我入怀,饶恕我所有的过犯。此时此刻,我才相信天父的爱。在教会的十年,sd也时常催逼我与父亲和好。但我一直不想去面对,直到不得不直面的那一天。
癌症诊断书像道惊雷劈开混沌。父亲躺在ICU的场景颠覆了我对“罪人”的认知——这个曾趾高气扬的男人,此刻正被死亡的恐惧啃噬。当迫切祷告的声音在病房响起,我看见他眼角的泪光比任何忏悔都真实。术后肠梗阻折磨他两个月不能吃一粒米饭,那天我拉着父亲的手为他流泪地祷告,他终于说:“我信,看到你和你妈妈为我这么dg,我信sd能救我。毕竟我以前那么自私,伤害你们,你们也不怪我。”肠梗阻就在这个神奇的午后不治而愈,这个为他dg的午后,当输液管随着dg声微微颤动时,我触摸到了神迹的温度,也尝到饶恕的甘甜。
当年与父亲同病房的病友都已过世,父亲却在晨跑中展现惊人的生命力。这让我想起《但以理书》中的尼布甲尼撒——被s击打又恢复的君王。当父亲在病床前说“你信的sd真好”时,我忽然理解了《马可福音》二章五节的深意:赦罪比医治更难。宽恕不是情感的妥协,而是让sd的光照进仇恨的裂缝。就像约瑟对兄弟们说的“你们的意思是要害我,但上帝的意思原是好的”,父亲的罪恶最终成了彰显sd恩典的画布。
傍晚的家庭礼拜,父亲用长满老茧的手指笨拙地翻着圣书。当读到“若有人在jd里,他就是新造的人”时,孙子奶声奶气地问:“爷爷也是新造的吗?”他愣了愣,忽然摘下老花镜擦拭眼角:“是啊,爷爷这把老骨头,是sd用恩典重新捏过的泥人。”
窗台上的仙人掌开出鹅黄色小花,那是母亲从教会带回来的。父亲每天清晨都会给它浇水,就像照料那些曾经被他荒废的年岁。当暮色漫进客厅时,三代人的dg声轻轻回荡在挂着十字架年历的墙壁间,宛如一首古老而崭新的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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