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的意思，应该是想顺其自然……我不敢逼她太紧……”李大明说这话时心是虚的。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另一部分，是自己的工作压力太大，是觉得梅云可以如她所言过得很好，是“我”的成分和想当然的成分在共同作用。当然，这些他都无法说出口，基于羞愧，也基于男人的自尊。
田莉这会儿突然理解了梅云的彷徨。男人的理由，永远是站在他自己的领地里，遵循着他自己的逻辑，就像当年的罗冈。
她冷了脸。
“李院长，梅云说你了解她，我看未必。又或者说，你只了解她的社会属性，却已经很久没有试着走进她的内心世界了。她这个人，聪明、洒脱、大气，好像什么事都可以云淡风轻。但你想过没有，感情上的云淡风轻，有时候恰恰是一种自我保护——因为怕失去，所以索性不在乎是否拥有。”她忍住气，尽量心平气和。
找服务员要了纸笔，田莉唰唰唰写了一个地址给他。
“去不去随你。我可是冒着梅云跟我翻脸的风险，唉，谁让我看不得这种事呢。”
…………
“是啊，我们田主任上辈子不是月下老人就是小红娘，积了功德，这一世才能跟我平平安安过日子。”张志国听她发完牢骚，剥了瓣橘子塞她嘴里，“上回借钱的战友送的，他老家在秭归，村里就是种这个的，你尝尝甜不甜？”
田莉白他一眼，“还老党员呢，信这一套封建迷信？别说，味道还真不错。他送了多少？我明儿也给那俩带点儿。”
张志国拖了把椅子坐过来，认真地说：“我正要跟你合计这事儿。我这战友他们村是贫困村，橘子的销路一直不太好，我在想能不能发动战友、同学、同事多买一点，也算跟田主任学习，行善积德。”
“行啊，你们学校那么多老师呢。还有，我们工会反正每年也要采购一点物资发福利，我明儿找工会主席提提。”
…………
又是周末，预报有大雨。
梅云的计划没有变——有车方便多了，而且，她喜欢大雨倾盆的日子，雨水可以洗刷许多，也可以宣泄许多。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阴沉湿闷，京城少有的天气。一路向西，到达目的地，房间里熟脸和生脸，有的人回到正常生活，有的人在此停滞不前，还有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堕落。他们从不互相寒喧，也不会自我介绍，这是一道防线，使他们能够安全地倾诉，不是给别人听，而是说给自己。
李大明躲在窗后。
必须承认，前几天田莉的转述并没有给他如此直观的感受。他有点慌了，是那次撞开房门看见梅云倒在血泊里的那种慌法。屋子里的她，有一刻，看得出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和声音不再颤抖。
她不喜欢示弱，于是他就很难发现她也有不堪一击的地方。当他意识到这不堪一击的地方就是他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时真是又欢喜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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