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上方的灯终于熄灭了。
有医生出来告诉家属手术结果，然后是喜极而泣的家人围着病人，一直追到病房去。
梅云最后一个出来，实习生为难地过来，“梅主任，红包退不回去。”
“谁替我收的谁去退。退不掉就自己去交给院办处理。外科不开这种先例。”她疲惫又严厉地对那个满面通红的年轻人说，“你动脑筋想想，为什么别人不直接找我？”
摇摇头扶着墙站住，正要抬手擦额上的汗，有人递了块手帕。梅云扭过脸，是李大明。
“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她没接，他便径直自己上了手。
她下意识退了一步，胳膊又被他攥住，“累了？先坐坐。”于是拉她在长椅上坐下，从包里拿出保温杯，旋开杯盖，送到她唇边。
泡好的西洋参茶。也确实是渴了，也就喝了。
“想见你，就来了。”他的答案倒是简单。上午坐在办公室里，翻看一周的日程，突然觉得有些人，有些事，是不应该天然地被放到次要位置的。
梅云把杯子还给他，笑了笑站起来，“阜大那边不忙吗？我下午通常都有手术，这样干等很浪费时间的。”
的确，天色已渐渐黑下来，走廊里亮起了灯。
“我就来看看你，现在看到了就该回去了。忙是肯定忙的，晚上再加个班就好了。”李大明牵了她的手又放开，“那我走了，记得吃饭。开车回去路上小心点。”
要送送他，他却只许她到电梯口。进了电梯，挤在十来个人里向她笑笑，门便关上了。
王亚茹还没走。见她一个人进来，便问：“人呢？”
“什么人呢，我不是人？”
“我说李大明啊。人家等你老半天，你也不留一留，过分了啊。”王亚茹从柜子里拿出保温桶，“快吃吧，在食堂给你点了个小炒。”
“他单位还有事，回去了。”
王亚茹笑起来，“哟，原来是特意来看看你。看来田莉这回是真的帮上忙了，男人哪，就得教。”
回家路上经过超市。梅云鬼使神差停了车，买了一堆东西回去。明明是一天三餐都吃食堂的人，竟又挽起袖子下厨，干净利落拿出两菜一汤。
副院长办公室亮着灯，门是虚掩的。她轻轻推开门，悄悄走到还在伏案工作的李大明桌边，将保温桶放在他面前。
“吃了再忙吧。”
李大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她就真真切切地在，带着真真切切的笑容，在台灯的暖光下融融得令人眼热。
“太久不做饭了，手生。不过，应该还是要比食堂的大师傅强。”她又另拿出只保温杯，“这个里面是鱼汤。我知道你不怎么吃食堂的。”
“做完手术很累的，你该早点休息才对。”他心里欢喜，说出口的话却像是说教。
不过，梅云明白他的意思。
“你去见我，我再来见你，这样才公平。”她在他对面坐下来，“有点后悔了，我晚上可是吃的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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