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正德年间,宛平县城门外有个不大的客栈,客栈二楼是住宿,一楼是饭馆,饭馆里不卖别的,只有肉包子和一些下酒小菜。
城门会在傍晚时分关闭,而未及时进城的人,只好在城外找个安身之处,穷苦人只好在城门前铺个地铺,静等天明,不差钱的人则会找个客栈住下。
这个小客栈虽然陈旧,但还算干净,不仅如此,这里的肉包子薄皮大馅,价格实惠,而且口味绝佳,久而久之便名声在外。
曾有商人愿花重金买下包子的配方和制作手艺,没想到客栈老板老刘头却摇摇头,婉言拒绝。
有人疑惑而问其原因,老刘头笑道:知足常乐是人道,小富则安为天恩,如今的日子就挺好,既不愁吃喝,又能给后世儿孙留下长久活计,已是天赐的福分。
老刘头有一个儿子,叫刘猛,人如其名,高大威猛,却沉默寡言,不善言谈。
每天,刘猛起得很晚,偶尔在店里打理下生意,更多的时候则是坐在后院的台阶上,看着院中两颗柿子树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晚,客栈的生意出奇的好,有个七人的马队错过了进城的时间,在这里安歇。
这些人又是喝酒,又是划拳,好不热闹,直至午夜也没有回房休息的迹象。
刘老头并不催促,坐在柜台内听他们谈天说地,偶尔会被这喧闹幽默的气氛感染,跟着一起笑出声。
下意识的,老刘头一回头,看到店门前站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白衣白鞋,干净整洁,外面没有下雨,他却戴着竹子编的雨帽,帽檐很宽,男人只要稍微低垂下头,帽檐就能把整张脸遮起来。
老刘头立刻转过柜台,迎上去。
“这位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我们这儿有包子有酒,住宿的话……”
“四两包子。”男人的声音像帽檐一样低,边说边走到角落的空桌前,硬邦邦的坐下身。
他的雨帽一直也没有摘下来。
老刘头招待过太多形形色色的客人,早已见怪不怪,很快就端上四两包子,备好蒜和醋后,转身离去。
男人吃包子时慢条斯理的,仿佛不像是在吃包子,而是在品一杯极品的贡酒,每一口都小心翼翼的。
他的雨帽还是没有摘下来。
终于,那马队七人放下酒杯,三三两两相互搀扶着返回二楼的客房,一楼一下子就清净了。
只剩老刘头和奇怪的雨帽男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但男人一直保持着啃食的动作,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期间,老刘头不止一次窥探男人,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看清他的脸的角度,但终成徒劳,那个雨帽无懈可击。
老刘头一度怀疑那个雨帽,就是他的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将最后一小口包子塞进了口中,咀嚼好一会儿,才缓缓咽下。
“老板,结账。”
他的声音很沉。
老刘头满面堆欢的走过去,说道,“一共八个老钱。”
男人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老钱,将钱放在桌上后,起身就要离开。
老刘头心说:坏了,这是要吃霸王餐。
他心中不悦,但脸上没有带出来,急忙拦住男人,笑道,“这位客官,可能是我说的不清楚,您这饭钱一共是八个老钱,您这只给了一个老钱啊,还差七个老钱呢。”
男人看了看他,确切的说,是雨帽的帽檐看了看他,问,“一个老钱,还不够吗?”
“客官真会开玩笑,肯定是不够啊……”
“果真不够吗?”
“怎么可能够啊,客官。”
男人一下子不动了,几秒钟后,他抬起手,不紧不慢的解开雨帽,随后,不紧不慢的把雨帽摘了下来。
老刘头的神经都绷紧了,生怕雨帽下是一个残缺不全的脑袋,甚至不是一个人的脑袋,而是狗头、猫头、狐狸头。
出乎意料的,男人的年龄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那张脸出奇的白净,像他吃下的包子。
“老板,”男人将头探到老刘头的面前,又硬生生的问道,“一个老钱,真的不够吗?”
“真……真不够……”老刘头不自觉向后撤了撤身,“一个老钱,也就勉强够四两包子的面钱啊……”
“那就是了。”男人点点头,突然向前一步,把白惨惨的脸贴在老刘头的面前,阴森森的说道:
“我吃自己的肉,还要给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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