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疫情下正式教学已逾数月。这段时间里,细致体察线下与线上教学的不同,除了课堂要紧凑,内容更丰富有趣抓住学生注意力,更多不同体现在师生关系上。
平等、尊重、开放,传统教学提倡再提倡的课堂氛围,在线上成为无需努力就能达到的状态。
传统教学我们常说是一言堂——老师高高在上,学生一个个好似闷头小鸡。尤其是越往高年级,学生越沉默,他不打算配合你的时候,你拉也拉不动。
网络教学则不然,平时一个学期不说话的孩子也能发发表情包,更有给老师点赞、刷礼物的。
这样的师生关系中,少了传统的上下关系,多了网络的自由精神。
这样的自由精神,也感染了我。在这特殊的教学中,引起了我的一个思考。
事情是这样的。
二
语文课,与其他学科有明确的教学知识点不同,一篇课文代表的是一个语言材料。
通过这则材料,教什么内容需要教师自己把握。一节课中可以侧重朗读,可以侧重主题深入理解,也可以侧重句子表达方式和感情色彩的把握。有时作者很重要,也要详细介绍作者。或者一篇文章引申一类文章,以达到触类旁通。
也就是说,每篇文章要教学的内容并不固定,仅靠教师用书来确定不行。如果想做到准确把握,需要更多专业知识加持,每篇文章都值得独立研究,十分不容易。
而且教师选定教学内容后,还得在40分钟时间内想办法让学生理解吸收,难上加难。
几年语文课教下来,我还是挺迷茫的。更多时候都是胡子眉毛一把抓,还担心有遗漏。始终战战兢兢,觉得自己这也没说清,那也没上到。
三
但这次长时间的线上教学,突然改变了我的一些看法。
网络教学,老师学生不见面,孩子们心态上轻松许多,少了一种被"监视"的感觉,在课堂上互动交流时放得开。
作为老师的我呢,因为在家里上课,也是轻松愉悦的状态,更能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过于在乎"教师"的身份。
这种转变引起了一个非常大的关于授课内容的改变。
以前备课时,我更多考虑到教学内容是否合适,以及学生的接受程度。说这个内容他们能不能理解,用那个方式说他们是不是更能记到心里。现在备课,我更愿意让自己讲的开心。
从《芙蓉楼送辛渐》引申到送别诗、古诗八大类型,从《江畔独步寻花》引申到杜甫一生的轨迹,从《竹石》引申到梅兰竹菊四君子在传统文化中的意义。喜欢苏轼我会直说,林清玄的散文写的一般我也会直说。
"我"在课堂中,想做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把知识从书本、网络讲给学生听的教书匠,而是有我自己的品味,带着我独特的印记。
四
一开始会担心,这样是不是过于自我了。学生会不会觉得老师讲的有点深,难以接受,或是觉得老师有太多偏好。
后来慢慢的,从学生的反馈中发现,他们能跟得上,而且看起来还挺有兴趣。也就不怕自己的喜好左右学生,也不担心学生只能被我的喜好影响了。
再后来,想想民国时期的大师们,哪个不是有自己的喜好、脾气,气节、风骨——
陈寅恪从来鄙视靠着一本讲义翻来覆去吃一辈子的教授。他认为这样不但误人子弟,简直是图财害命。他讲课,以前讲过的内容基本不再涉及。有著作出版的,不再讲。始终备新的内容,需要自己不断学习不断更新知识库,而不是一本教材走天下,节节都一样,年年是重复。
民国奇人辜鸿铭,学贯中西,名扬四海,“到北京可以不看故宫,不可不看辜鸿铭”。他在辛亥革命后拒剪辫子,拖着一根焦黄的小辫给学生上课,自然是笑声一片,他也习以为常了,待大家笑得差不多了,他才慢吞吞地说:“我头上的小辫子,只要一剪刀就能解决问题,可要割掉你们心里的小辫子,那就难了。”
清华国学四大导师之一的梁启超,上课的第一句话是:“兄弟我是没什么学问的。”然后,稍微顿顿,等大家的议论声小点,眼睛往天花板上看着,再慢悠悠地补充一句:“兄弟我还是有些学问的。”又谦虚,又极自负。
吴宓记载他遇到的老师,有默坐一小时不发一言的历史老师,有公开告诉学生因前晚留宿风月之地没空回家拿书,没有备课的化学老师。稀奇的是,他们不但没有被解雇,常常还为学生所乐道。想来也是师的本领太大,偶有奇事发生,也掩盖不了师的学问修养。
五
再想想自己,怎么就怕的不行,备课怕超纲,上课怕学生不理解。这大约就是"教书匠"吧,被规定规定死,多走一步都顾虑重重。
把"我"隐藏在规则之下,是安全,也是没有活力,没有创造力。
"教育就是一棵树摇动一棵树,一朵云推动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如果课堂上的我没有灵魂,又如何唤醒灵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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