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司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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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时候，我在一家公司实习。因为，今年的九月，我就大四了。

倘若你理解为我在主动为自己寻找生存的筹码，我并不反对；又或者你理解为我是被迫的，不得不面临的社会实践，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总之，我现在是大四了。

从外面搬回学校住那一天，我发了一条朋友圈，我说“除了家以外，还有什么地方是比学校更具有归属感的呢？”，那一刻，我从心底的，觉得踏实。

然后转念一想，原来踏实是一件这么令人舒服的事情，怪不得人人都想寻求踏实稳定呢。我想那些多年之后，在回归自己母校的人，应该也有这种类似的感觉吧。

在之前，我还在找实习的时候，一位朋友跟我说，以前觉得你是洒脱不羁的，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现在突然看到你也在为找工作这种事情发愁，真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复他的，但是我现在只是想，“都得先活下来，不是吗？”

我前些天在一本书上看到一句话说

“我一直都是一个沉默的孩子，为此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我停在这一页很久很久，我认为这用来形容我，再贴切不过。虽然实际上我知道，还有很多这样的人。

我在面试的时候几乎说光了我脑子里所有的话，不管是我提前准备好的，还是临时想起来的，用我最快的语速讲出来，以显示我其实十分平静。

但实际上，效果恰恰相反，我知道。现在想来，那一定是我在公司说话最多的一天。后面的，都少得可怜，甚至一度成为老板的调侃对象。

映像中，我总是沉默着，一言不发，什么时候都保持旁观者的态度。直到最后离职的那一天，情况依旧没有什么改变，仍是如此，那些离别不舍，惺惺相惜的戏码都没有在我身上上演。

这使我很庆幸，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这种水平，群演都够不上。

我离开公司的最后一天，惯例下楼在周边的餐馆吃饭。我的上司和另一个部门的同事在嬉戏打闹，我走在后面看着，就好像两个初中生，并不像大学生，尽管这年纪上最为相仿，但是没有那种故作成熟的伎俩，也不像高中生，玩也是一股子拘谨压抑的味道。

她俩都属于小个子的女生，又原就是好朋友，已经十分熟络了，玩笑打闹这等事情也并不稀奇。

她们玩笑逐渐收敛了，开始四处瞟眼观望一下，稍微整理形象，我的上司回头看看我，说，

一会儿我回学校了，可能会跟我的同学们说，

我的上司是个傻子！

于是她们又一通玩笑。

实际上，我的上司只比我大五岁，是一个有点矮，有点微胖的女孩子。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面试的时候，那时候她穿着一个针织衫的外套，头发是随意绑起来的，还有几根还有几根耷拉着，有些凌乱。

她说刚看完客户回来，时间很赶。后来是证实了这一点，因为她去见客户的时候，多半都是披着头发的，她说这样看起来成熟稳重。

如果我用情商极高来形容我的上司，实在是毫不过分的。

就譬如，我在面试的时候，除了正常流程，多半都是在闲谈。

她跟我诉说她原来如何辞职，如何又到现在的公司，我那时候想：这个人要么是个十分随和洒脱的“傻子”，要么就是个相当高明的精干女人。

后来的事实证明，两者都有。

最开始了解一个人，往往只能通过直观的外在。那时候我认为我的上司是一个十分可爱的人。

因为她有些矮，所以她和那些长得牛高马大的销售们周旋的时候，总是要微微抬起头，尽管有时候，是一些很正式的场合，但是看起来画面自然就会削减积分锐气，温柔了许多。

要是她们在并排走路时说话，说到激动的时候，她就会向前迈开一步，然后侧过身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抬头看着销售，就好像一个小孩子插着腰对他的小伙伴说，你赔我的玩具，你大个我也不怕你。

而我总是走在后面，有时候看见这些，觉得十分可喜。

后来时间久了，除了工作上的东西，她还会交给我一些其他的事情。我向来是个迟钝的人，很多时候，明明已经硝烟四起了，我还总是后知后觉，甚至，很久之后，依然是不知不觉。

这时候我的上司就会告诉我，例如老板刚才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有什么好处，甚至有时候还会跟我解释刚刚发生了什么。

可想而知，我是有多么迟钝。

我的上司说“我教给你一些职场的东西，希望你以后不要傻不拉几的。”

我的上司就像一个骰子，有六个不同的面，几分几点的尺寸自由切换。

她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而我，是见什么人都不说话。

比我长的这五年，我不知道我的上司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世界，才将自己打磨成现在的样子。

就像一个玻璃球里裹着一个苍耳做成的标本，透着夏天的浓烈的绿色。明明浑身是刺，却看起来只有晶莹可爱的绿色，而实际上又坚不可摧。

她说过一句话，“因为她一个人在成都，她得活下去。”

一直记到现在，但是到现在，很多事情，我仍然没有搞懂。

篇幅有限，还有好多关于我的上司的故事，后面再慢慢说吧。

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学不来的，比如乐观。

我一直试图从我的上司那里学习到一些技能以外的态度上的东西，我认为这对于我来说十分必要。但事实上，我好像并没有成功。

可能这就是学校让我们觉得踏实的原因吧，它无条件容忍着我们的所有一厢情愿的个性和坚持，允许我们毫不作为也可以活下去。

但是的地方，付费且限量。

作者，方藏。文章首发于公众号《看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