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铁笔郎君sun
1.早起
窗外，灰蒙蒙一大片。
如黑纱，笼罩着大地。
屋内，静得如一面摸不着的镜子。
忽然，一阵急促的闹铃响起！
整个空间仿佛被扭曲了一下。
张叔在桌上左探探右摸摸，拿到手机，张开迷蒙的睡眼一看：02:00。
猛地一个激灵，他一把扯开了暖暖的被窝，坐在床沿，并打开了床头灯。
随手想要掏出一根烟抽抽，张叔却一眼瞧见了鸳鸯枕下空的床位。
心里有点空。
掏出的烟又塞了回去。
洗刷完毕，张叔立马穿戴好雨衣，顺手抄上了镰刀、簸箕、绑带等工具，“噔噔瞪”地下了楼。
天气预报今天有暴雨。
张叔心里一直装着这个念头，迫切得紧。
1秒！
三轮摩托挂了1档！
2秒！
三轮摩托挂到3档，车灯一亮，瞬间车速如飞！
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
风刮到耳朵，有点生疼，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缩了缩身子，继续前行。
2.抢收
约摸十几分钟，张叔就赶到了菜地。
空气中的水分含量很高，张叔一下车，就觉得满脸的清凉。
打开了头顶的探照灯，张叔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自家菜地走去。
由于泥泞不堪，张叔好几次都差点踉跄滑倒。
他心里却是异常的镇定，就如二十年来的每个日日夜夜。
我心爱的菜呀，你可千万要长得好，我才能卖个好价钱呢。
张叔心里一边念叨着，一边手起镰刀落，割了一茬一茬鲜嫩的空心菜。
头顶的弯月，隐藏在云层里，偷偷地看着这世间的一切。
蟋蟀还有其他的昆虫一直在歌唱，生怕他太寂寞了。
张叔的动作利落干脆，全神贯注地割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周遭的静谧。
3.祸不单行
张叔一收割完自家的菜，就马不停蹄地往蔬菜批发市场赶。
张叔一看时间，差不多四点半了。
市场里早已人头涌动，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窜过几个熟悉的菜档，张叔总算把今天要卖的菜样都凑齐了，有西红柿、大白菜、马铃薯、白萝卜等。
这时的天，忽然阴暗了起来。
风，也起大了，把他的衣服吹得“簌簌”作响。
张叔明白：暴风雨要来的前兆！
三下五除二，车辆发动！
突突突……
三轮车就往自家卖菜的档口赶去！
果然，行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暴雨倾盆而下。
即使披着雨衣，张叔还是觉得雨水渗入了背里，凉飕飕的。
或许是心越急，就越容易遇到变故。
三轮车不知怎地，突然就死火了。
就算张叔再怎么猛拧油门，就是一动不动。
这可如何是好？老天爷又来戏弄我了？
我车上还有上百斤的菜，没有及时赶到的话，卖不完就要亏钱了！
张叔把车挪到一旁躲雨，一边咒骂着天杀的暴雨！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一个胖哥开着三轮呼啸而来。
“老张，车坏了么？来，用我的车。”
胖哥赶忙喊着张叔。
“哎，二胖，你不卖菜了么？”
见到二胖车厢内空空，张叔有些奇怪。
“卖不过那些搞团购的呀，我现在干些杂活。”
二胖说出了原委。
“是呀，这年头，都难着哪，只能起得比那些搞团购的再早些。”
张叔也不怠慢，赶紧把自家车上的菜往二胖车上搬。
“挺好奇的，为什么你能坚持了二十年。我哪，整了好几年，就整不下去了，太TM累人了。”
二胖掏出了一根烟，抽了起来，随手递给张叔一根，张叔没接。
“不了，答应我家媳妇的，戒烟了。”
张叔望着烟雨蒙蒙的天空，面露微笑。
4.竞争
雨势转小。
好不容易到了档口，张叔立马就打了二胖的电话。
“喂，二胖呀，车修了多少钱，我现在转给你。”
“不打紧的，晚点我到你家喝茶再说哈。”
手机那头传来二胖的声音。
这交情，果然是十年的老哥们，亏得二胖呀，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张叔边想，边择菜、摆菜、撒水，忙上忙下，满头大汗。
看着档口前稀稀拉拉的行人，张叔依然满怀希望。
今天还算幸运的，一定能早早地卖完，因为我还要去见她呢！
“新店大酬宾，新鲜蔬菜最低价1.99元，还有更多优惠，速来抢购哦！”
“卖菜啦，又新鲜又可口的云南菜！”
“自家种的有机蔬菜，纯土肥，快来买呀！”
吆喝声此起彼伏，嚷得张叔的耳朵有点生疼。
忽然，张叔察觉到了一阵阵动感劲爆的音乐！
他探头一看，五六米开外，又一家新的生鲜蔬果店开业了！
要命的是，店前请来了几个穿着短裙的性感美女在帮忙吆喝！
张叔瞪大了眼睛，差点被迷了进去。
晕晕乎乎中，张叔只好苦笑着坐回自己的档口。
一个大婶走了过来，张叔立马热情地套近乎拉家常，惹得大婶“咯咯”笑。
哼！
卖个菜还整那么多花样，我不信我跟街坊多年的交情，会斗不过你！
张叔依然自信满满，就像蔬菜叶上的水珠一样，闪耀着微弱的光亮。
5.谎言
收拾好菜档后，张叔看了一眼手机：11:30了。
菜市差不多就结束了。
即使没有下雨，路上也没多少顾客了。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踩着遍地的烂菜叶，擦着额头的汗，摸着裤兜里的钱，张叔心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咕咕咕……”
张叔只觉得肚内空空，有点头晕眼花。
再忍忍！
张叔再次发动了三轮摩托，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医院里。
张叔坐在病床前，拉着媳妇阿英的手。
阿英脸色苍白，消瘦，有点憔悴。
“戒烟了么？唔？”
阿英赶忙凑到张叔的跟前嗅了嗅。
没有发现异样后，阿英笑了，露出了浅浅的酒窝。
“十年烟棍因为你一句话早就戒烟了。来，这有你最爱吃的富士苹果。”
张叔从袋子里掏出了一个苹果，认真地用水冲洗了三四遍，再用小刀轻轻地削着皮。
“老公，今天下了暴雨哦，菜卖得怎么样了？”
阿英关心了起来。
“额……还不错，今天净赚了四五百。”
张叔迟疑了一会，回答道。
“大半个月了，我好想出院了。这样就不用花费太多钱，你也不用太累了。”
阿英面露愁色。
“别，你刚做完小肿瘤的切除手术，需要静养，钱你不用愁，我能赚。身体才是第一位的。”
张叔温柔地抚摸着阿英的秀发。
等着阿英沉沉地睡去后，张叔跑到了走廊上，打了一个电话。
“喂，二胖，能不能先借点钱来，我媳妇这边住院还要好几千呢。我……”
“得，我单身汉一人还有点积蓄，你等下，我这就给你用微信转过去。”
走廊窗外。
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是一畦畦的菜地。
一眼望不到尽头。
虽然它们那么娇小，却不轻易随风摇摆，隐约闪着微弱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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