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走后,我回到屋里。相公靠在椅子上,双目紧闭。我轻手轻脚上前,正准备扶他上床歇息,又觉不妥。毕竟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我不想招人口舌。
“相公,还是去洞房里歇息吧,公爹稍后就到。”我并没有等秦子然回答,径直搀扶着他往外走。
秦子然顺从地随我来至外间,躺在床上。大红锦被衬得他面色更加苍白。杨柳走了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外面却一点响动都没有。
我心急如焚,见子然已昏昏入睡,便出门去一看究竟。一阵冷风吹过,乌云遮月,树影狰狞。我极力避开那些怀着鬼胎的暗影向门口张望。
恰在这时,大门被推开了。一个男子急匆匆走进来,身后跟着杨柳。此人四十开外,身姿魁伟,像座黑塔。
“给少奶奶问安,我是宅子里的管家杨城。”
“杨管家,怎么未见公爹?”
“我已经派人去请,即刻就到。”
我让杨柳在大门口守着,自己引着杨管家来至洞房。相公躺在床上,面如金纸,气吸微弱。
不多时,公爹便来了。许是走得急了,他喘着粗气儿,神色里透着不安。我忙欠身施礼。新婿挣扎着欲起身,却被公爹伸手止住。
公公在床边落座,细问夫婿发病经过。我奉上茶后便退至一旁。但见他俩低语一番,公公起身走到书案旁。他拿起那把银匙就着灯光仔细地看了又看,眉头紧锁,面色沉郁。
“杨管家,杨管家。”公爹放下银匙,向门外朗声喊道。
杨管家应声进门,侍立一旁。
“杨管家,速去把今日给少爷煎药、送药的仆人都叫来。”目送杨管家出门之后,公爹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少顷,管家既返回,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仆人。两人垂首侍立,不敢则声。
“陈瑞家的,今日可是你为少爷煎的药?”公爹盯视着女仆问道。
“老爷,是奴家煎的,奴家一直守在那里。待药煎好后,便趁热让李福送过来了。”陈瑞家的不敢抬头,诚惶诚恐。
“煎药时,屋内可有旁人?”
“回老爷,今日外厨人多灶忙,药奴家是在东屋小灶上煎的。当时,李妈在里面择菜。不时有人出入,或拿放东西或问事。”
“其间,你可曾离开?”公爹继续追问。
“老爷,奴家一面煎药,一面帮李妈洗菜,未曾离开过。”
“好了,陈瑞家的,你且到外面候着。等叫时,再进来。”
随即,公爹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小厮。那人正是李福,夫婿的贴身随从。
李福,十六七岁光景。瘦长身材,白净面皮。在公爹目光注视下,他未显慌乱。问询之时,李福皆对答如流。原来,李福拎了汤药砂锅从后厨出来,恰好遇到女俾翠儿去婚房送饭。他俩一路相跟着来至婚房。
李福帮翠儿在外间摆好饭菜,才与翠儿一同进了内室。原来,少爷因近期服药肠胃不适,厌食腥浑。厨房专为他另做了细软素食。待来至里间,翠儿忙着布置饭食。李福便将药温在炉火上,待少爷回来时服用。李福还说,翠儿摆放碗盘时,不慎碰落了蜜罐里的汤匙。就慌忙收入盒中拿去后厨清洗。
李福的回话滴水不漏,无懈可击。公爹派管家寻来翠儿与其对质,二人的回答如出一辙,并无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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