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

        关于稍显古老的绿皮火车，我自感是很有些情感延迁至今的。这并非是因为很爱甚至享受这种东西带来的舒适的缘故（有时正相反的是很不舒适），而是我于频繁南北游荡的年纪，所用的交通方式大部分是乘坐绿皮火车的，一来是因车票的价格本来就定的不很贵，二来则是用上学生的专有证件可以打若干折扣，于我来说当然可以算得顶大的好处。

        坐于绿皮火车上的感受，大体是不很好的，这实在不是因为我的心情有多么芜杂或烦恼，而主要是因为人声嘈杂的声响太让人感到疲倦了，——当然也有让人感到宁静的时候，即是整节车厢只有两三人的境况，不过那是正值晚间的一次。我经常这样想，若上天真的能够给予我一些恩惠，让我看着夏日中白昼的园景和荒草中的山水，也是旅途中很有趣味的事。反过来说，于夜晚实际上也并未见什么不好，除了听着车轮的声响和扬声器里的广播，还能看着击打在窗台的露珠和远处一晃而过的灯影，也颇解得闷闷的情怀。

        乘坐绿皮火车的次数愈多，所停靠的站所自是见过不少。先讲讲人量多的站所罢。设施是必定要齐备且新的，除去基本的候座区和开水点，还有各类颜色的货品售卖处，这是我很喜的；而鼎沸的人声及拥杂的人群，却又是我很厌的，这实在不是我缺乏同情心的缘故。我虽一直都是行人，不知怎的，却总喜欢立于售卖商家的那一边，想着能于站台地道的格间里，售卖着性质不同的商品，有急人所急的吃物和点心，也有供精神上消遣的书籍和杂志，而自己只是悠然的喝上一杯浓茶，淡淡的看着匆行的路人，或埋头阅读有意思的书籍。旅人在店里驻足片刻当然是最好，从店前埋头独行也是没有错，在我看来都是很美的风景。这样理想化的想法当然有些空洞，目前看来也还没有实现的可能。

        再来讲讲人量少的站所。这些站所大多是建于位置偏远的小城或人迹罕至的乡野，人量自然是不多的，环境也显得静，时间不急的话，于候车时见着壁窗渐斜的光影，很能让人感觉旅途的慢性，这是它的好处。然它很大的一个缺陷却是某些处所的脏乱，譬如卫生间内、垃圾箱旁之类，猜测是无人来管的缘故，人见着难免是要抱怨几句。这些缺陷因招惹不到人的身心，自然不会有冲突而导致的不快，起码还很好说。若遇到蛮横态度差或粗暴不讲理的，也就没有什么有效的法子了。记得于沪上往皖南的一回（处于皖南的是一个人量不多的站所），下车时车票反复都找不见了，检票的人眼睛冒着火光，直言要我当即补票；我说同行三人皆可作证，且是我的身份证件购认的，应当有据可寻，烦请查上一查。终于是讲不通道理的，后来大有抓我见官的意思，只能赔钱补票了事了。我虽不是珍惜钱财的人，却也感觉如此草率的决定补票的不恰当处，且这类小站所的公职人员的发怒，是我在大的站所未曾见到的。

        现在我的出行大多是乘坐动力车辆了，见到绿皮火车的次数也基本没有，想来绿皮火车已经快被动力车辆所取代了罢。想着这也是必然的事，因论上舒适程度及行程速度，自然可更见达尔文进化论的道理。但若回忆起过去时旅途发生的故事，却总能想起绿皮火车及其站所的独特景象来，算上让人不快的那几次经历，都是值得让人记着并怀念，这也是我花费这些恼人的笔墨来记录这些空洞的文字的缘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