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玄奇记事:我和狐仙抢冰棍>故事介绍:
1998年青瓦镇的夏天,陈小树为买绿豆冰棍攒钱时,遇见神秘姑娘小白——她能操控火苗、与动物对话,实则是修了五百年的狐仙。两人因冰棍结缘,成了好友,小白带小树体验奇幻趣事,小树也承诺常给她带冰棍。
后来小树父亲摔伤需手术,小白献出修炼百年的玉佩救急,自己却因耗损修为渡劫失踪。二十年后,小树返乡,在老槐树下与渡劫成功的小白重逢,两人重拾友谊,小树还开了“狐仙茶舍”,这份跨越人仙、历经时光的情谊,如绿豆冰棍般清甜难忘。
全文:1998年的夏天,热浪把青瓦镇烤得像块刚出炉的红薯,柏油马路黏得能粘住塑料凉鞋。我蹲在镇口供销社门口的老槐树下,盯着玻璃柜里的绿豆冰棍咽口水——那是我攒了半个月废品才换来的五毛钱,攥在手里快被汗浸成了纸浆。
“小朋友,借个火。”
清清凉凉的声音飘过来时,我还以为是蝉鸣听岔了。抬头一瞧,槐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个穿月白短褂的姑娘,头发黑得发亮,垂在肩头像匹绸缎,眼睛亮得能映出槐树叶的影子。她手里捏着根没点燃的“大前门”,指尖纤长,指甲盖透着淡淡的粉,不像镇上姑娘那样沾着灶灰或洗衣粉的泡沫。
我愣了愣,摸出兜里的火柴——那是给我爸捎的,他在砖窑厂上班,烟瘾大。姑娘接过火柴,“嗤”一声划亮,火苗子映得她眼尾微微上挑,竟有几分说不出的俏。可她没把烟凑到嘴边,反而低头对着火苗吹了口气,怪事发生了:那火苗没灭,反倒凝成个小小的、泛着蓝光的火球,在她指尖转了个圈,“嗖”地钻进了她袖口。
我手里的五毛钱“啪嗒”掉在地上,惊得差点蹦起来:“你、你是……”
“嘘——”姑娘把手指按在唇上,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别叫,叫了就不好玩了。”她弯腰捡起那五毛钱,指尖在钱上轻轻一抹,原本皱巴巴的纸币瞬间变得平平整整,连汗渍都没了。“这个借我用用,算我欠你个人情。”
不等我反应,她已经掀开供销社的门帘走了进去。我赶紧爬起来跟进去,就见她把五毛钱拍在柜台上,脆生生地说:“王大爷,来两根绿豆冰棍,要最冰的。”
柜台后嗑瓜子的王大爷抬起头,眯着眼睛瞅她:“姑娘面生啊,外地来的?”
“嗯,走亲戚的。”姑娘说着,熟练地从玻璃柜里拿出两根冰棍,一根自己咬了一口,另一根递到我面前,“喏,赔你的。”
我盯着那根冒着凉气的冰棍,又瞅了瞅她袖口——刚才那火球还在不在?犹豫间,她已经把冰棍塞到我手里,自己则靠在柜台上,一边嚼着冰棍一边跟王大爷唠嗑,说的全是镇上的事:东头李家的母猪下了崽,西头赵家的小子考上了中专,连王大爷家孙子昨天摔破了膝盖都知道。
王大爷越听越奇:“你咋啥都知道?”
姑娘眨眨眼,把冰棍棍儿一扔,那棍儿在空中打了个旋,竟直直插进了柜台缝里,立得稳稳的:“猜的呗。”说完,她冲我摆摆手,“谢啦,小朋友,下次见。”转身就没影了,门帘晃动的瞬间,我好像瞥见她身后飘起了一缕白花花的毛,像狐狸尾巴。
我攥着冰棍愣在原地,王大爷戳了戳我的脑袋:“发啥呆?冰棍化了!”
我这才咬了一大口,绿豆的清甜混着冰碴子滑进喉咙,凉得我打了个哆嗦。低头一看,手里的五毛钱还在,平平整整的,就像从没被汗浸过。
这事我没敢跟家里说。我爸在砖窑厂累得回家就躺,我妈忙着在菜市场摆摊卖菜,说了他们也不会信,说不定还会骂我“瞎胡扯”。可从那天起,我总能在镇上看见那个姑娘。
她有时蹲在河边看大妈们洗衣服,手里捏着片柳叶,一吹就能发出“叽叽喳喳”的鸟叫,引得河里的小鱼往岸边跳;有时坐在小学门口的石阶上,跟放学的小孩玩“拍洋画”,不管多旧的洋画到她手里,都能赢走别人一摞,最后又笑眯眯地还回去;还有一次,我看见她在粮站帮张奶奶扛面粉,一百斤的袋子,她拎起来跟拎个空书包似的,脸不红气不喘,还跟张奶奶说“您慢点走,地上滑”。
镇上人都叫她“小白”,没人知道她从哪儿来,也没人知道她住在哪儿。有人说她是城里来体验生活的大学生,有人说她是哪个老板家的千金逃出来玩,还有人说她是“狐仙”——这话是镇西头的刘半仙说的,他蹲在墙根下抽着旱烟,眯着眼瞅小白的背影:“那姑娘身上有‘气’,不是凡人。”
我觉得刘半仙说得对。有天傍晚,我放学路过镇口的老磨坊,看见小白蹲在磨坊门口,对着一只受伤的黄鼠狼说话。那黄鼠狼后腿流着血,缩在她脚边,竟像听懂了似的,用脑袋蹭她的手背。小白从兜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点绿色的粉末撒在伤口上,血瞬间就止住了。她又摸出块饼干,掰成小块喂给黄鼠狼,轻声说:“下次别去偷鸡了,王婶家的鸡是给她生病的儿子补身体的。”
黄鼠狼“吱吱”叫了两声,一瘸一拐地钻进了草丛。小白转过身,看见我,又笑了:“又是你啊,小朋友。”
“你真的是狐仙吗?”我鼓起勇气问。
她挑了挑眉,没承认也没否认,反而问我:“你叫啥名?”
“我叫陈小树。”
“陈小树,”她念叨了两遍,点点头,“像棵小树,挺结实。”她走到我身边,弯腰跟我平视,“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谁?”
我使劲点头。
“那我告诉你,”她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我是山上的狐仙,修了五百年,才敢下山来玩。你可别跟别人说,不然我就不能在这儿待了。”
我吓得捂住嘴,又赶紧松开:“我不说!我谁都不说!”
她被我逗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真乖。作为奖励,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她牵起我的手,指尖凉凉的,像握着块冰。我们沿着镇后的小路往山上走,越走越静,路边的草长得比我还高,虫鸣声却渐渐小了。走到半山腰,她停下脚步,指着前面一片竹林:“就在那儿。”
我跟着她钻进竹林,刚走几步,就看见竹林深处有个小小的院子,竹篱笆上爬满了紫色的牵牛花,院子里有口井,井边放着个石磨,磨盘上还沾着点玉米面。最奇怪的是,院子中央有棵大槐树,树上挂着个秋千,秋千上搭着件红色的小袄,风一吹,小袄轻轻晃着,像只展翅的蝴蝶。
“这是我的小窝,”小白推开竹门,“平时我就住在这儿。”
院子里的石桌上摆着个陶制的茶壶,小白倒了杯茶递给我:“尝尝,这是山上的野菊花茶,清热解暑。”
我喝了一口,淡淡的清香在嘴里散开,刚才爬山的燥热一下子就没了。小白坐在石凳上,晃着脚丫子,跟我说她在山上的日子:春天采野花,夏天摘野果,秋天捡枫叶,冬天就躲在洞里睡觉,偶尔出来看雪景。
“山上虽然清净,可没意思,”她说,“还是山下好玩,有冰棍,有洋画,还有好多人说话。”她顿了顿,又说,“就是有时候会想,要是能像你们一样,有爸妈疼,有学上,也挺好的。”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怜:“那你以后要是想找人说话,就来找我!我放学了就有空,我还能给你带冰棍,绿豆的,你不是喜欢吃吗?”
她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我拍着胸脯保证,“我攒钱给你买,买两根,一根你吃,一根我吃。”
她笑得更开心了,露出两颗小虎牙,脸颊上还有个小小的梨涡:“好啊,那我们说定了,你可不能反悔。”
从那天起,我和小白成了好朋友。每天放学,我都会绕到供销社买两根绿豆冰棍,一根自己吃,一根给小白带去。有时候她在竹林里等我,有时候她会在镇口的老槐树下接我,接过冰棍就迫不及待地咬一口,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有一次,我问她:“你修了五百年,是不是有很多本事?”
她点点头,得意地说:“当然!我能听懂动物说话,能让花儿开得更艳,还能在天上飞呢!”
“那你能飞给我看吗?”我好奇地问。
她想了想,摇摇头:“不行,我要是在人前飞,会被道士抓走的。不过我可以带你跳得高一点。”她说着,拉着我的手,轻轻一跳,我们竟然飘了起来,离地面有一人多高,能看见镇口的供销社,还有远处砖窑厂的烟囱。
我吓得闭上眼睛,又忍不住偷偷睁开,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槐树叶的清香,好玩极了!落地的时候,我还没缓过劲来,小白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你刚才脸都白了,像个白面馒头。”
我也笑了,觉得跟小白在一起,比跟镇上的小伙伴玩有意思多了。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就出了事。
那天我放学回家,刚走到巷口,就看见我妈坐在门口哭,我爸蹲在旁边抽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赶紧跑过去:“妈,咋了?”
我妈抹着眼泪说:“你爸在砖窑厂摔了,腿断了,医生说要做手术,得花好多钱……”
我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冰棍“啪嗒”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晚上,家里挤满了人,七大姑八大姨都来出主意,可谁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我爸躺在床上,疼得直哼哼,我妈坐在床边,眼泪不停地掉。我躲在角落里,心里像堵了块石头,难受得喘不过气。
突然,我想起了小白。她是狐仙,肯定有办法!我偷偷溜出家门,往镇后的山上跑,跑得越快,眼泪掉得越凶。到了竹林里的小院,我推开门,就看见小白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根没吃完的冰棍,看见我,她赶紧站起来:“小树,你咋来了?哭啥呢?”
我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小白,我爸腿断了,要做手术,没钱……你帮帮我,好不好?”
小白抱住我,轻轻拍着我的背,声音很温柔:“别哭,别哭,我帮你。”
她拉着我走进屋里,屋里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柜子上摆着个小小的木盒子。她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个亮晶晶的东西,递到我手里:“这个给你。”
我接过来一看,是个玉佩,碧绿色的,上面刻着只小狐狸,摸起来冰冰的,很光滑。“这是啥?”
“这是我修了一百年才炼成的玉,能卖很多钱。”小白说,“你把它拿到城里的当铺去,就能换够你爸做手术的钱了。”
我攥着玉佩,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是你的宝贝,我不能要……”
“傻孩子,”她揉了揉我的头发,“宝贝再重要,也没有你爸的腿重要。你爸好了,你才能开开心心的,才能给我买冰棍啊。”
我抱着她,哭得更凶了:“小白,谢谢你……”
“谢啥,我们是朋友嘛。”她笑着说,“快回去吧,别让你爸妈着急。记住,到了当铺,就说这是家传的玉佩,别说是我给你的。”
我点点头,攥着玉佩往家跑。一路上,玉佩在我手里暖暖的,像揣着个小太阳。
第二天,我妈带着玉佩去了城里,果然换了一大笔钱,足够我爸做手术了。手术很成功,我爸的腿慢慢好了起来。我妈总说:“这玉佩是咱家的福气,多亏了它。”只有我知道,这福气是小白给的。
我想谢谢小白,可从那天起,我再也没在镇上见过她。我去竹林里的小院找她,院子里的竹篱笆倒了,牵牛花谢了,石磨上落满了灰尘,那棵大槐树上的秋千还在,可红色的小袄不见了。
我在院子里蹲了很久,直到天黑,也没等到小白。我摸出兜里的五毛钱,那是我攒下来准备给她买冰棍的,现在却用不上了。
后来,我问过镇西头的刘半仙,他说:“狐仙渡劫呢,五百年的坎,过了就能成仙,过不了就会打回原形。她把玉佩给了你,耗了修为,恐怕……”
刘半仙没说完,可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跑到山上,对着竹林喊:“小白!你出来!我给你带冰棍了!绿豆的!你最喜欢的!”
喊了很久,只有风吹过竹林的声音,没有回应。
我爸好了以后,我家的日子慢慢好起来了。我考上了县里的重点中学,后来又考上了大学,离开了青瓦镇。可我一直没忘记小白,没忘记那个夏天,她给我的冰棍,给我的茶,还有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2018年,我回青瓦镇探亲。镇上变了很多,供销社改成了超市,砖窑厂变成了农家乐,只有镇口的老槐树还在,枝繁叶茂的,比以前更粗了。
我走到老槐树下,突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陈小树?”
我回头一看,树下站着个穿月白连衣裙的姑娘,头发黑得发亮,眼睛亮得能映出槐树叶的影子,嘴角挂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小白?”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点点头,走到我身边,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跟小时候一样:“好久不见,小树,你长这么高了。”
“你……你回来了?”我激动得声音都在抖。
“嗯,渡劫成功了,”她笑得很开心,“就是耗了点修为,睡了二十年才醒。”她指了指老槐树,“我醒了就来这儿等你,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
我看着她,眼泪差点掉下来:“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没了?”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可是狐仙,没那么容易就没了。对了,”她眼睛一亮,“你答应过我的,要给我买冰棍,绿豆的,最冰的。”
我赶紧点头,拉着她往超市走:“买!买两根!不,买十根!让你吃个够!”
超市里的冰棍种类很多,可我还是给她买了绿豆的。她接过冰棍,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还是以前的味道,好吃。”
我们坐在老槐树下,一边吃冰棍一边聊天。她说她这二十年在山上养伤,偶尔会下山来看一看,看着镇里的房子越盖越高,看着我考上大学,看着我爸妈身体越来越好。
“我一直没敢见你,”她说,“怕你已经忘了我。”
“我没忘,”我说,“我一直记得你,记得你给我的玉佩,记得你带我飞,记得你说我们是朋友。”
她笑了,脸颊上的梨涡还是那么明显:“以后我不走了,就在镇上待着。你要是想我了,就来老槐树下找我,我肯定在。”
风吹过老槐树,叶子沙沙作响,像在为我们鼓掌。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我们身上,暖暖的。我看着小白,看着她手里的绿豆冰棍,突然觉得,1998年的夏天,好像从来没有过去。
后来,我在镇里开了家小茶馆,名字叫“狐仙茶舍”。小白偶尔会来帮忙,她泡的野菊花茶,还是小时候的味道。镇上的人都知道她是“小白姑娘”,不知道她是狐仙,只觉得她人好,温柔又爱笑,还会帮邻居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有一次,一个小孩问小白:“小白姐姐,你会飞吗?”
小白眨眨眼,笑着说:“会啊,等你长大了,我带你飞。”
小孩高兴得跳起来,我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了。
夕阳西下,茶馆打烊了。我和小白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手里拿着绿豆冰棍,看着镇里的人来人往。
“小树,”她说,“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我也是,”我说,“有你这个狐仙朋友,更好。”
她被我逗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风一吹,槐树叶落在我们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香。我知道,这个夏天,还有很多个夏天,我们都会这样,坐在老槐树下,吃着绿豆冰棍,聊着过去和未来,永远不会分开。
因为我们是朋友,是跨越了二十年时光,跨越了人与仙的朋友。而这份友谊,就像老槐树下的绿豆冰棍,永远都是那么甜,那么凉,那么让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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