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小豆丁定定地排在校门口,有人尝试伸出脚,又缩了回来,仿佛跨出校门就有一团芜杂气候着,捆负在象牙乡里不着受那污染。却也分人,总有几个冲破旧制的,要往外寻鲜,又有几个踏出几步,已经走出缚手缚脚的结界,也还是顾盼四周。
老师吹出三声口哨,示意带队人往前跑,见肥壮的队伍只是蠕虫般挪动一点,那头上鲜有绒毛的先生只得上前骂嚷:“怎么回事?绕榕湖跑圈都重复多少次了,还不走?”那红光满面的,看样是激烈迸发怒气,游走出来,一般是不会有人说话,对错都是错。偏偏是个不怕的,喊出困惑:“哪个是榕湖?”红脸的就喷薄出笑意,指着面向校门的那个波粼湖面:“你们读书读闷了去,榕湖就在面前都认不得。”这帮猴娃确定目标,就窜出去了,哪有点头先磨蹭扭捏的样子。
榕若是知道榕湖的,从名字上就能探个一二,在榕边,似榕品。她有小声嘟囔“榕湖在对面”,但一群闹喧早掩过这丝游言,她倒没继续纠结这份忽视,反倒像遗忘记忆,加入谈笑,总归会有人引向正途,自己不必做冲头的那个。
榕若跑在道上,青石砖的地和以前扬尘的土泥地不一样,这会不担心吸进粉尘,却是要仔细脚下会滑倒了。但这会滑倒倒不亏,她在大榕树下略过,总会望一眼它,体型庞大到无法忽视只是一个理由,还也就因了同名的缘由,像是那树根从土里伸出揪了一把榕若。要说是树人感应,外婆指不定能相信,还会带上榕若跪在榕树前振振有词念几句符咒。往那树干上寻觅一番,还能找到褪色红纸贴在上边,仔细一看就是榕若的生辰八字。榕若小时的认字板可以算这老树一个,一圈圈围着麻密的红条,求偶、求子、求财富,世间能拜的好事都贴在这树上,就算不是只树精,也被逼成半妖了。
榕湖颇大,被榕树前一座小桥分成两半,左边连接政府大楼显肃穆,右边曲水、船坊有趣味却围了个大圈。老师没有明确说绕大圈还是小圈,但大部分人还是去了大圈,一路上跑远玩耍一通捱到下课,便是他们的想法,还有一层意思即是,多数同学的父母皆在政府里供职,若冷不丁碰上出门溜达的父亲,指不定被莫名说道一番,那是不愿意的。榕若倒是走了小圈,她是什么都没想的,只是跟着前一个人的路线跑,不时地超越前面的人。这种晨练式练习没要求速度,但榕若还是一劲往前,再前几个身影是魏宇,穿一件明黄衬衫,辉亮到让人没法把眼睛从他身上离开,即使是个背影,但一直跟随父亲在体校里长大别有一番阳光的味道。榕若用力向前跑几步,又将超过两三并排言笑的同学,忽地手臂一疼,脚上偏离行径,她被拉进透明玻璃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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