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出殡还是合葬,北方都有讲究,一定要在太阳还没有升起时完毕。
久久重阳节前一天,忙忙碌碌的铜川山庄突然就安静下来了。由于时间充裕,准备合葬的事都已经就绪,吃过晚饭,除了一帮超度的和尚,几个飘逸的道人不肯歇下,大部分人都知道第二天需要早起,平日里痛饮的,喜欢闲聊的,都收敛了许多,早早地睡下。外面有张开和几个年轻人,在阴阳师的指导下,褪去灯笼上原来的旧红纸,换上白色的灯笼纸,后半夜太黑,去墓地需要照亮,呼啦啦那么多人,需要多准备几盏灯笼看路。
吃过晚饭后,赵雨龙槿花和李少安石灵儿又相约一起在山庄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遗漏,四人回到房中,稍事休息,喝了茶,随便谈了几句,李少安和石灵儿就告辞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有那精力旺盛者,自然不肯安睡,点着油灯,几个人挤在一起,小声地说着什么。卡布其镇的年轻人,正是对万事都好奇的年龄,便凑过去,听老江湖们聊一些他们曾经引以为豪的故事,至于是不是吹牛,那就另当别论了。
丑时还没有过去,赵雨龙就起床了。看着槿花还在安睡,就没有打扰她,悄悄地走出房门,来到儿子们的房间,把大的小的都推醒,作为孙子,出殡合葬时,他们是必须跟在赵雨龙身后的。
回到房中,槿花已经起来梳洗完毕,一身孝服,在灯下依旧还是那么美丽动人。看见赵雨龙进来,槿花走上前,轻轻地用双臂抱着赵雨龙的一只胳膊,靠得很近,只是看着赵雨龙,两只眼睛无限温柔。
这无声的安慰,犹如一股暖流,涌遍了赵雨龙的全身,最后渗入他的心灵深处。赵雨龙明白槿花,另一只手扶在槿花的肩背,轻轻地拍了几下。多年的恩爱夫妻,此时此刻语言就成了多余。
与此同时,李少安也在安慰石灵儿。聪儿带着他的弟弟,依在石灵儿的左右,每个人拉着母亲的一只手,眼睛却看向了父亲。李少安轻声地嘱咐了孩子们几句,又对灵儿说:“好在了却了一门心事,这么多年苦苦找寻,终于有了结果,灵儿不必太过悲伤,我们都老了,合葬仪式过后,雨龙老弟就要金盆洗手了,咱们也与他一起,然后回到卡布其镇,粗茶淡饭,平静地开始新生活吧,魏大功说得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唉!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想起来父母亲这辈子的不容易,心里有些难受,时间长了,却也没有当时那么悲伤,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天。父母亲在九泉之下,也能理解了。”
正说着,吴燕儿轻轻敲门,进来后也没有说话,但李少安和石灵儿知道是时辰到了,阴阳师让她来叫人的。李少安点了点头,走到妻子石灵儿面前,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嘴里说了一句:“聪儿,带着你的弟弟妹妹们,跟在我和你妈的身后。”然后看着石灵儿的眼睛说:“走,灵儿,我们出去。”便牵着石灵儿的手,走出了房门。
天,黑漆漆的,偌大个铜川山庄却早已经有了动静,与黑夜形成的巨大反差,是两家儿女,还有孙子孙女们白色的孝服,其他人自然也都穿了素服,都静静地站在灵堂左右,看着阴阳师带着张开他们忙活着,一切都交给了阴阳师,按照既定的时辰,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黎明前,在阴阳师的指挥下,何必思和石百川的骨殖陶罐,被赵雨龙石灵儿抱着,起灵了。鞭炮响过,两口沉重的柏木大棺,各由八个精壮汉子抬起,尽管路途并不远,但他们周围,还各有八个人等着替换。
阴阳师带着抬棺材的走在最前面,赵雨龙和石灵儿两家人跟在后面,白幡在夜晚闪着光,和尚吟诵经文,道长唱起道情,鼓乐班的唢呐悲伤而凄凉,最后面跟着所有的宾客。
片刻间就来到铜川山庄庄后的苹果园,早有阴阳师的两个徒弟迎了过来,在师父的耳边说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两位婆婆的骨殖,必须得要儿女先动手拾捡才行。
这时候最忙的就要属于阴阳师了,两边来来回回地跑了七八趟,才把所有的事都安顿好了,在一片哭声和唏嘘声中,把原来两位婆婆的棺材和各种祭奠物品一起烧掉,四位曾经在江湖上叱诧风雨的前辈们的骨殖入了新的棺材,分别合在一起下了葬,孝子孝女们添了第一把土,众人一拥而上,很快就起了两座高大的坟墓。一代英雄,就此落幕,鞭炮齐鸣,白幡迎风,此刻的东方,刚刚露出了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管家是没有跟着去墓地的,他带着一众女中豪杰,在准备谢礼宴席。来的亲朋好友太多,房间里是无法摆设的,好在赶在了秋天,天气不凉不热,就在山庄大院排开了七七四十九张大桌子。
众人进庄,跨火盆,洗手净面,座位早就安排妥当,管家带着人,一一安排就坐,稍后由阴阳师主持,赵雨龙石灵儿两家人要讲些感谢之类的话。就此合葬仪式结束,众人大吃一顿,仍然不会离去,要等三天过后,亲眼见证赵雨龙和李少安金盆洗手闭门封刀的重要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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