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

    简直是意外，女门卫甜甜地把我叫过去，在我质疑声出来之前，她用拐杖艰难地撑起身子，递给我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靓丽的年轻女孩，酒窝柳眉，扶桃枝而笑。“你搞错了，我已经结婚了。”我笑着回答，心里却暗责道，说不定是谁托付门卫介绍女孩子呢，怎么错到我身上？门卫脸上羞起少有的红晕说：“不，我是让你看看以前的我。”

    我的牙床差点脱落。我以一种很不礼貌的方式上下打量眼前的‘她’，我从没想过她曾如此年轻过，娇媚过，每天上班下班通过这铁门时，我甚至不会注意到这个当门卫的残疾人，而‘她’，竟是个让人砰然一动的佳人，我是说以前。

    来到办公室，发现好些同事都在讨论她。有人调笑说，可惜，若是她不遭遇车祸，现在给局长当小秘都够了。不饶人的女同事说，傲什么？不就是以前长得骚一点吗，现在拿出来炫耀有屁用，也不看看她现在干什么工作，还是托人进来的，不然凭她那破腿，连肚皮都填不饱吧。我听后默然。

    是多年的瘫痪生活让三十出头的她体形尽销，是药物反应让她容颜尽散，可她仍有骄傲的青春追忆，当她逐渐把我们当作可以亲近的‘同事’，并进而把珍藏的记忆与我们分享时，背后的那些诋毁和畜生议论可能是她所设想不及的。

    她可能只是扶着拐，臆造出我们的惊叹和刮目相看，在憧憬里寻找青春的流光印记。

    那天下班后，我破例拐到了门卫室，以询问信件为由开始了我们的谈话，当我用尽溢美之词赞美她，当那老女孩终于被奉承得红晕满面时，我从她的幸福羞臊中窥见了她青春的影子。

    而当我刚走出门卫室，扭头走向人头涌动的街面时，止不住的泪涌，天地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