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祖弘忍说,各作一偈,呈吾来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为第六代祖。
他说,不要迟滞,不要思量。真正看见,了知,体悟的人,当下,一言,就看见了。真正看见,了知,体悟的人,即使是在轮刀打仗,低头就见。
神秀是教授师,惠能是小杂役。
神秀所作的偈是:
身是菩提树,
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
勿使惹尘埃。
惠能不会写字,请了一个叫张日用的人帮他写了一偈,很有意思的巧合是,惠能通过日用——善惠巧能落实到每日之用,身边之事——来写。
这一偈是这样的:
菩提本非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我们把时光往后转一转。因为这两偈是始,后来两宗之流,取舍异趣,都离不开这两偈。
后来,后来惠能在曹溪宝林寺,神秀在荆南玉泉寺,分南北二宗。北宗强调渐,强调修,南宗强调顿,强调悟。
发生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神秀叫一个名至诚的人,去曹溪拜访惠能。南能北秀,至诚相通。虽然最后至诚留在了曹溪,但是《顿渐第八》,为我们后来的人留下了相通之意,相通之情。
我们来看一下神秀的偈: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身之坚(身坚不坚呢,是不是身坚呢,我们下一节再论),心之明,是需要修的,时时勤拂拭。佛家的坚与明是要指向空的,勿使惹尘埃。
那么怎么样修行,怎么样到达空境呢?
惠能问志诚说,你的师傅是怎么教你们的?
至诚说,住心观静,常坐不卧。要凝神,要坐禅。志诚说,师傅教我们戒,定,慧。诸恶莫作名为戒,诸善奉行名为慧,自净其意名为定。戒恶,行善,净意,都在一个修持,期望达到的过程中。
而惠能给的是一个顿悟,已然拥有的佛性。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原本就是空的。身也是空的,心也是空的,树何尝是树?台何尝是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本来就是内有的,不是外铄的,本来就是圆满具足的,而不是有所欠缺的,因此不需要时时拂拭,只需要无时不发。
惠能说,我讲的戒,定,慧,跟你师傅讲的不一样。我讲的戒,是原本就没有恶,从自己,从本性上来说就没有,是自性戒。我讲的定,是原本就没有乱,自己,本性上就根本没有,是自性定。
你原本就不是有所缺损的状态,即使成了佛也不增加什么,精坚明净,不增不减,是自金刚。
神秀指出了需要达到的地方,而惠能指出了已经立足的地方。
那么两方是怎么样达到空的呢?
惠能并不教导凝神,也不教导禅坐。惠能教导学佛的人,不要去想菩提涅槃。也不要去想佛法无边。把成佛的念想寂灭掉,把成佛的万法寂灭掉。你的思想意识里,不伸出任何一根丝线,挂碍在任何一个地方。无念,无法,无执,无妄。无一法可得,方能建立万法,不立菩提涅槃,方能立亦得,不立亦得。
这个空就空得比较彻底了。不去想菩提涅槃 ,也不去想六道轮回,在不想中不著,不执,空之自性体用,没有一丝挂碍。你在流水中,以一个开放而不需要封闭的姿态,与所有物相遇,与所有人相遇,不需要凝心,也不需要禅坐,把心打开,即使奔跑起来,所有的物都是佛心,所有的人都是佛身。
但是,惠能就比神秀高妙吗?
神秀立了一法,惠能的何尝不是一法?佛家讲一个假字,假名,假法。就是这个东西原本是不存在的,姑且给它取一个名字,法原本是不存在的,姑且给它取一个名字,以适合大众的需求,传达的必要。惠能和神秀所说,所行的法,都是假法。神秀重在讲功夫,惠能重在讲体悟,如果说神秀教的“知之者”,那么惠能想教的,估计是“乐之者”。有时候体悟不免要从功夫中来,“乐”不免要“知”中来。你想以乐为第一步,然后再走第二步,第三步的“知”,但一个有趣的悖论就是,有时候你要走很多步,很多路,才能走到第一步。你要认真学习很久,才能开始学习,才能初步懂得,学习究竟是什么?
神秀和惠能,都很了不起。最高的境界那么伟大,肯定不是一条途径足以达到的。
你的偈又是什么?
今天的这个故事,你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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